毛主席到底得罪了誰
甄城
最近在網(wǎng)上總能看到一些令人不舒服的評論。每當(dāng)網(wǎng)友發(fā)一個懷念毛主席歌頌毛主席豐功偉績的帖子，樓下的總是能冒出幾個不知死活的爛嘴大肆攻擊樓主，實則是對偉人的不滿。那么，毛主席到底是把誰給得罪了？
眾所周知，毛主席得罪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被趕到小島上的蔣先生及其家族余黨；被驅(qū)逐出境的帝國主義列強及其走狗；成千上萬個妄想復(fù)辟的地主、富農(nóng)、資本家、土匪、反革命；成千上萬個靠妓女、賭場、煙館發(fā)財?shù)纳倘?；文革時錯批的那一大幫沒來的及腐敗或與毛主席的政見及行為持相反態(tài)度的老干部、右派以及他們的子女……。倘若這些人發(fā)泄私憤也好，惡意中傷也罷，甚至對毛主席進行漫罵，倒還能說的過去，畢竟這些人都在毛主席那里都吃盡了苦頭。可有些人分明跟地主資本家右派受迫害的老干部毫不沾邊，也欠著腳尖咧著大嘴湊熱鬧，這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了。毛主席難道把他們也得罪了？
早些年我有一個同寢室的工友就是這么一盞燈。他叫庚辟崇，他們家祖宗八代都是貧農(nóng)，卻整天標(biāo)榜自己是資本家的后裔，吹噓他爺爺當(dāng)年如何如何有錢。無非是吹吹牛而已，誰也沒把他當(dāng)回事兒。都知道這個人的品行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總跟在別人的屁股后面聞味兒，什么流行他冒充什么?？筛俪缭酱翟缴习a了，竟然臆斷自己真的就是資本家的后裔。于是，整個人便抖了起來，整天跟社會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打架喝酒找小姐，對我們這些貧下中農(nóng)的子第怎么看怎么不順?biāo)难哿??！ ?/p>
看不順眼倒也沒什么，我們又不是為了讓人看著順眼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我們生存的目的是為了報答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既然他們把我們帶到這個世界上，我們就應(yīng)該竭盡所能讓他們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地離開這個世界，這叫養(yǎng)老送終。只要不給父母惹麻煩，至于別人的看法，又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喝的，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然而庚辟崇并非是只看我們不順眼這么簡單，他還經(jīng)常跟我們借錢。借到錢便去麻將館瀟灑，贏了錢就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到酒館洗頭房快活。若輸了錢再厚著臉皮到處亂借，借了就沒打算還。說是借，實則是在變相搶劫?！l見過提著菜刀去借錢的？大伙兒誰見了他都犯愁，礙于他的鏢悍以及他社會上的那些朋友都是出了名的混混，以至于廠領(lǐng)導(dǎo)見了他都退避三舍，他無故曠工都不制裁他，更何況我們這些不想給家里惹事老實人了，也就只好選擇忍氣吞聲了。對他的態(tài)度只能是敬而遠(yuǎn)之?？晌腋吘棺≡谕婚g宿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想躲也躲不掉?！ ?/p>
有時下了白班吃晚飯，我們幾個老實人總喜歡從食堂打上飯菜回宿舍湊在一起喝上幾口。庚辟崇從不打飯，蹭飯已成習(xí)慣。一邊蹭飯還要一邊給我們上課。
酒桌上大伙兒難免要評論一下時事或者政治，痛罵腐敗的同時總情不自禁地懷念起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的高風(fēng)亮節(jié)。說毛主席為了抗美援朝把自己的兒子送往前線；周總理的侄子在首鋼當(dāng)爐前工被馬屁精調(diào)到辦公室，總理到首鋼視察發(fā)現(xiàn)侄子不在爐前，馬上對其批評教育并很快糾正了這一錯誤；朱總司令的孫子觸犯了國法，總司令親自下令將其緝拿歸案等等?！ ?/p>
我們的談話惹得庚辟崇很不高興，教訓(xùn)我們：“你們說的都是些什么呀？姓毛的讓他兒子去前線是為了鍍金，回國好接他的班。連這都不明白？至于姓周的和姓朱的那些事兒肯定是有些人造的謠。你們也不想一想有可能嗎？就這也當(dāng)真？不要一邊喝酒一邊拍他們的馬屁了。知道六零年吃食堂餓死了多少人嗎？……二百多萬。知道以前農(nóng)村人為什么不敢進城打工嗎？……都是姓毛的一紙命令給逼的。農(nóng)村人只能修理地球，當(dāng)農(nóng)奴。要是姓毛的現(xiàn)在還活著，農(nóng)村人能進城伺候咱們這些城里人嗎？農(nóng)民工能給咱們城里蓋出那么多的高樓大廈嗎？老幫菜們能跟戲院子里的那些農(nóng)村小戲子們調(diào)情嗎？你爸能雇上農(nóng)村廉價的小保姆嗎？你能玩麻將嗎？能找小姐嗎？能吸上粉嗎？你們這些人，老實巴交的屁也不懂。”
我們誰都不再說話，低頭吃飯。心里明白他的那些言論并非是庚辟崇個人的所思所想，以他的智商也無非是在以訛傳訛而已?！ ?/p>
后來我們都陸續(xù)成了家，離開了單身宿舍，和庚辟崇基本不再來往。幾個月前聽人說經(jīng)常揚言要打斷誰誰誰腿的庚辟崇，自己的腿被黑社會的人給打斷了。原因是賭博借了高利貸，實在還不起了，仰仗著自己也有一幫兄弟想賴帳，結(jié)果被比他還兇殘的人給廢了。聽到這一噩耗，我不由人地有了那么一絲絲的幸災(zāi)樂禍，隨即又反省自己人性中的丑陋。決定幾年前借給他的那些錢不再跟他要了?！ ?/p>
幾天前，我在街上看到他，他正杵著雙拐滿臉橫肉地偷小販的熟肉。說是偷，其實是在拿，但白拿小販肯定不干，那就只能瞪著眼珠子搶了。小販哭喪著個臉，任憑他的蹂躪。庚辟崇搶到了一塊兒上等的肘子肉，回頭看到了我，于是橫在我的面前，幾句寒暄過后，轉(zhuǎn)入正題：“小甄子，你要還把我當(dāng)哥們兒，借給哥們兒五千塊錢，哥們兒肯定能翻本兒，保證下個月還你六千?！薄 ?/p>
我苦著臉說：“小庚子，我都失業(yè)兩年多了，到現(xiàn)在也沒個工作。我們一家三口現(xiàn)在每天只吃一頓飯。您就可憐可憐我吧。以前我借給你的錢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我以前跟你借過錢嗎？”庚辟崇瞪著眼珠子問。
我被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囁嚅著：“都好幾年前的事了，借的不多，也就幾百塊錢。您貴人多忘事兒，您興許是不記得了。”
“不可能！我會跟你借錢？瞧你那窮酸相！”庚辟崇用鄙視的眼光看我。
我立刻感覺有些心虛，甚至懷疑自己的記憶。人家每天都吃喝嫖賭，花錢如流水，怎么可能會跟像我這樣窮的都快揭不開鍋的人借錢？可他現(xiàn)在分明又在厚著臉皮跟我借錢。
庚辟崇見我低頭不語，感覺實在從我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杵著雙拐走開了?！ ?/p>
2009 12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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