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麻風病

漫談麻風病

前兩天，國務院公布了《外國人出入境管理法細則修改決定公布》：
“國務院決定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人入境出境管理法實施細則》作如下修改：
將第七條第(四)項修改為：“患有嚴重精神病、傳染性肺結核病或者有可能對公共衛生造成重大危害的其他傳染病的；””

本網友找到了1994年的舊版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人入境出境管理法實施細則》
“第七條　下列外國人不準入境：
。。。
（四）患有精神病和麻瘋病、艾滋病、性病、開放性肺結核病等傳染病的；”

因此，新版不但去掉了艾滋病，還去掉惡劣性病和麻風病。目前，大部分爭議都集中在去掉艾滋病，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麻風病的去掉。

本帖就來說一說麻風病。

麻風病是由麻風桿菌引起的疾病，其主要癥狀表現在皮膚上，具有很強的傳染性，也是很古老的一種疾病。
在基督教的神經《舊約·肋未紀》里，耶和華就告訴了它的子民們如何對付麻風病：
“13:1 上主訓示梅瑟和亞郎說：
13:2 「若人在肉皮上生了腫瘤或瘡癤或斑痕，他肉皮上有了這種癩病的癥象，就應把他帶到亞郎司祭，或他作司祭的一個兒子前。
13:3 司祭應查看肉皮上的癥象；若患處的毛變白，若患處似乎已深過肉皮，這便是癩病的癥候。司祭一看出，就應聲明他是不潔的。
13:4 但若他肉皮上的斑痕發白，而不見得深過肉皮，毛又沒有變白，司祭應將患者隔離七天。
13:5 到第七天，司祭再查看他，如見患處顏色未變，皮上的患處沒有蔓延，司祭應將他再隔離七天。
13:6 到第七天，司祭再查看他，如見患處顏色已淡，皮上的患處也沒有蔓延，司祭應聲明他是潔凈的，這不過是一種瘡癤；他洗過衣服，就潔凈了。
13:7 但在司祭查看，聲明他潔凈以后，如瘡癤在皮膚上又蔓延開，應再去叫司祭查看。
13:8 司祭應查看他，若見他皮膚上的瘡癤蔓延開了，應聲明他是不潔的，已成為癩病。”

這里的“癩病”，就是指的麻風病。耶和華還發現，這種病治好了也可能反復，因此接著說：
“生瘡
13:18 若人肉皮上生了瘡，已醫好了；
13:19 但在瘡處又起了白腫，或白中帶紅的斑痕，就應去叫司祭查看。
13:20 司祭查看他，若見患處似乎已深過皮膚，并且毛已變白，就應聲明他是不潔的：這是由瘡轉成癩病的癥象。。。”

耶和華還介紹說可能由別的因素導致“癩病”：
“火傷
13:24 若人肉皮上受了火傷，傷處的贅疣生了白里帶紅，或純白的斑痕，
13:25 司祭就應查看他：若見斑痕上的毛已變白，似乎深過皮膚，這是由火傷轉成的癩病，司祭應聲明他為不潔：這是癩病的癥候。
13:26 但若司祭查看，見斑痕上沒有白毛，并未深過皮膚，而且顏色已淡，司祭就應將他隔離七天。
13:27 到第七天，司祭再查看他，若斑痕在皮膚上蔓延開了，司祭就應聲明他是不潔的：這是癩病的癥候。”

“癬疥
13:29 不拘男女，若在頭上或嘴上有瘡痕，
13:30 司祭應查看瘡痕，若見患處似乎深過皮膚，而且長了黃色細毛，司祭應聲明他是不潔的：這是癬疥，是頭上或嘴上的癩病。
13:31 但若司祭查看癬疥患處不見得深過皮膚，上面也沒有黑毛，司祭就應將這患癬疥的人隔離七天。
13:32 到第七天，司祭再查看患處，若見癬疥沒有蔓延，上面也沒有黑毛，而且不見得深過皮膚，
13:33 這人就應剃去須發，只不剃生癬疥處；司祭應將他再隔離七天。
13:34 到第七天，司祭再查看癬疥，如果見癬疥在皮膚上沒有蔓延，不見得深過皮膚，司祭就應聲明他是潔凈的；洗過衣服，就潔凈了。
13:35 但若在聲明他潔凈以后，癬疥在皮膚上又蔓延開了，
13:36 司祭應再查看，若見癬疥在皮膚上蔓延了，司祭不必再檢查黃毛，患者已是不潔凈的。”

“禿瘡
13:40 若人的頭發掉了，成了禿頭，他是潔凈的；
13:41 若人頭頂上的頭發掉了，成了前腦禿的人，他是潔凈的。
13:42 但是，如果在腦后或腦前的禿處，起了白中帶紅的瘡痕，這是他腦前或腦后的禿處起的癩病。
13:43 司祭應查看，若見他腦前或腦后禿處腫起的地方白中帶紅，看來彷佛肉皮上生的癩病，
13:44 這人即是癩病人，已是不潔，司祭應聲明他是不潔的，因為他頭上有了癩病的癥象。”

因此，耶和華說，需要
“對癩病人的管制
13:45 凡身患癩病的人，應穿撕裂的衣服，披頭散發，將口唇遮住，且喊說：「不潔!不潔!」
13:46 在他患癩病的時日內，常是不潔的。他既是不潔的，就應獨居；他的住處應在營外。”

耶和華還指出，衣物也會得“癩病”：
“衣服的癩病
13:47 若衣服上有了癩病的跡象，不拘是毛衣或麻衣，
13:48 或用麻及毛紡織或編織的布，或皮革，或任何皮制的物品上，有了癩病的跡象；
13:49 若衣服或皮革，或紡織或編織的布，或任何皮制的器具上，有了發綠或發紅的斑痕：這就是癩病的跡象，應交由司祭查看。
13:50 司祭查看斑痕以后，應將帶有斑痕的物品收藏七天。
13:51 到第七天，司祭再查看那斑痕，如果斑痕在衣服上，或紡織或編織的布上，或皮革上，或任何皮制的物品上蔓延開了，這就是惡性癩病的跡象，物品即是不潔的。
13:52 凡帶有這斑痕的衣服，用毛或麻紡織或編織的布，或任何皮制的器具，都應焚燒；因為這是惡性的癩病，應用火燒毀。”

不過，耶和華似乎對“癩病”也沒有什么好的治療辦法：
“14:1 上主訓示梅瑟說：
14:2 「關于癩病人取潔之日應守的法律如下：。。。
14:30 取潔的人按自己的財力，所能備辦的兩只斑鳩或兩只雛鴿，
14:31 按他的財力所能獻的，其中一只獻作贖罪祭，一只獻作全燔祭，同素祭一起獻上。司祭應這樣為取潔的人在上主面前行贖罪禮。
14:32 這是關于身患癩病而財力不足備辦取潔祭品者的法律。」”

不僅衣物會得癩病，耶和華還說，房屋也會得：
“屋癩
14:33 上主訓示梅瑟和亞郎說：「
14:34 當你們進入了我賜給你們作產業的客納罕地，在你們占有的地方，我令房屋發生癩病跡象時，
14:35 房主就應去告訴司祭說：我看在我房屋內出現了一些相似癩病的斑痕。
14:36 在司祭進去查看斑痕以前，應吩咐人先搬空房屋，免得屋內的一切染上不潔；然后司祭進去查看房屋。
14:37 司祭查看斑痕時，如見屋內墻上的斑痕帶些發綠或發紅的小孔，似乎深過墻皮，
14:38 就應由屋內出來，到房門口，將房屋封鎖七天。
14:39 到第七天，司祭再來查看，如見斑痕在屋內墻上蔓延開了，
14:40 就應命人拔出有斑痕的石頭，丟在城外不潔的地方；
14:41 且叫人刮凈屋內四周，將刮下的灰土，倒在城外不潔的地方，
14:42 再拿別的石頭嵌進拔出的石頭處，拿別的灰土，粉刷房屋。
14:43 在拔出石頭，刮掃，粉刷房屋以后，如斑痕又在屋內出現，
14:44 司祭還應來查看，如見斑痕在屋內蔓延開了，這就是房屋上的腐蝕性癩病；這房屋即是不潔的，
14:45 應拆毀這座房屋；房屋的石頭、木材和所有灰土，都應運到城外不潔的地方。
14:46 整個封鎖日期內，如有人進屋內，直到晚上成為不潔的；
14:47 如有人在這屋內睡覺，應洗滌自己的衣服；如有人在這屋內吃飯，亦應洗滌自己的衣服
。。。
14:54 這是關于各種癩病癥象、癬疥、
14:55 衣癩、`屋癩、
14:56 腫瘤、瘡癤和斑痕，
14:57 使人知道幾時不潔，幾時潔凈的法律。這是關于癩病所定的法律。」”

由此可見，在舊約的神經時代，耶和華還是比較誠實的，沒有好的治療辦法，就只讓信徒祈禱。
到了新約的神經時代，耶穌就不是很誠實了，開始吹牛，說自己有本事治療麻風。
這件“神跡”記錄在《新約：太八》：
“8:1 耶穌下了山，有好多群眾跟著祂。
And when He came down from the mountain, great crowds followed Him.
8:2 看哪，有一個患麻風的人前來拜祂，說，主啊，你若肯，必能叫我潔凈了。
And behold, a leper, coming near, worshipped Him, saying, Lord, if You are willing, You can cleanse me.
8:3 耶穌伸手摸他，說，我肯，你潔凈了吧。他的麻風立刻潔凈了。
And stretching out His hand, He touched him, saying, I am willing; be cleansed! And immediately his leprosy was cleansed.
8:4 耶穌對他說，你要當心，不可告訴人，只要去把身體給祭司察看，并且獻上摩西所規定的禮物，對他們作證據。”

而且，新約的神經，比舊約發得更厲害。舊約說麻風病人必須隔離獨居，《新約：利未記13》里居然說全身都得了麻風就不用隔離了:
“13:1 耶和華曉諭摩西、亞倫說：
。。。
13:12 大麻瘋若在皮上四外發散，長滿了患災病人的皮，據祭司察看，從頭到腳無處不有，
13:13 祭司就要察看，全身的肉若長滿了大麻瘋，就要定那患災病的為潔凈，全身都變為白，他乃潔凈了。
。。。”

當然，麻風病不僅禍害西方，東方也很糟糕。《科學》：麻風病在中國“陰魂不散”》報道說：
“在中國約有為數兩萬的殘疾人仍然居住在遍布中國各地的617個麻風院或麻風村中。經過幾十年的漠視后，中央政府現發起一場改善麻風病人的基礎設施的運動。
中國十年前已經幾乎消滅麻風病，但這一經年頑疾仍縈繞在西南偏遠地區。對設施進行大修是與麻風病的再次宣戰的策略之一。
令研究人員吃驚的是，自上世紀90年代后期以來中國麻風病的每年新增病例數都很穩定。
對利福平的抗藥性可能會增強引發新的擔憂，利福平是麻風病聯合用藥療法的一種主要藥物。”

中國政府也做出了努力：
“中國官員制定了更加雄心勃勃的目標：他們定義的“消除”是在縣級層面患病率低于十萬分之一。
1957年的全國流行病學調查總共網羅30萬個病例，到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一大批被稱作“赤腳醫生”鄉村衛生工作者協助相關的專業人士一道，尋找麻風病人并把他們送往麻風院。
麻風病患病率從1966年的每10萬人中23.5人患病的峰值降至2009年的萬分之0.5，在中國的1464個縣中92%實現了“消除”麻風病。——“這是一個偉大的成就！”中國麻風防治協會會長張國成表示。”

為什么要“經過幾十年的漠視”，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才出現了“一大批被稱作“赤腳醫生”鄉村衛生工作者協助相關的專業人士一道，尋找麻風病人并把他們送往麻風院”呢？

這是因為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還不存在有效的《抗麻風病藥》：
“利福平 對麻風桿菌包括對氨苯砜耐藥菌株有快速殺菌作用，用藥數日至數周，菌體即碎裂呈粒變現象。臨床應用600或1200mg后，在4天內即可殺滅99.9%的活菌，但仍需堅持長期治療，單獨使用易致耐藥性。
利福平是治療麻風聯合療法中的必要組成藥。利福霉素類均有類似的抗麻風作用，以利福平為最常用。”

這利福平當年不僅是抗麻風病的藥品，也是對付肺結核的特效藥之一。
上海通志第三十三卷第八章第八節《醫藥技術》是這樣介紹的：
“1949年6月，上海藥品一廠成立華東人民制藥公司青霉素實驗所，在國內首家開始研制抗生素藥物。1950年8月，青霉素鉀鹽試制成功。
1951年3月，在200加侖發酵罐中制造出第一批青霉素成品。1956年，金霉素生產工藝和普魯卡因青霉素微晶結晶工藝研究成功。
1958年，四環素提煉工藝，鏈霉素、土霉素、氯霉素、新霉素等抗生素研制成功。60年代，開發大環內酯類、多肽類、氨基糖苷類、多烯類抗生素。
篩選到可裂解青霉素側鏈的大腸桿菌，以生物裂解制取青霉素母核（6—APA）。試制成第一代半合成青霉素里氧苯青霉素（BRL—1241）。
1969年，試制成功甲氧苯青霉素、羥芐青霉素、慶大霉素、灰黃霉素、制菌霉素等。70年代開始，工藝技術發展重點移向頭孢系列產品及側鏈母核7—氨基頭孢烷酸（7—ACA）。
1971年，試制成功第一代半合成頭孢菌素頭孢噻吩（CPT）。后又試制成功頭孢立新、強力霉素半合成土霉素、利福平（半合成利福霉素），開拓兩性霉素B、呋芐青霉素、瓦脒頭孢菌素（頭孢—18）等產品工藝。”

因此，中國是在1970年代初期才試制成功“利福平”的。
為什么會這么晚呢？因為利福平是1965年才在世界上被發明出來的。

于是，麻風病在中國被“漠視”幾十年之后，終于在1970年初隨著特效藥“利福平”的獨立自主研制成功而開始被“重視”起來，在改革開放時代取得了防治麻風病的突破性進展。
這就像袁隆平等人在1970年代搞出雜交水稻，使得改革開放時代在糧食增產上取得巨大進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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