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意識”正義
劉潤為
今年2月,有家報紙載文提倡“老板意識”。什么叫老板意識呢?作者解釋道:“我以為即一廠或一單位之長對本廠、本單位當作‘私有財產’一樣去管理、去經營、去負責?!?/p>
不難看出,作者對這一概念外延的界定是相當寬泛的。依此類推,中國的奴隸主當是老板意識的鼻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們的的確確是將他們所管理的“單位”當作“私有財產”的。依此類推,西方的寡頭們當是老板意識最強的一族。他們不但把本國看作自己的“私有財產”,而且把手伸向全球,不管是亞洲、非洲還是拉丁美洲,所有的人財物都被他們當作自己的“私有財產”。對方如果不就范,他就要滅你的政府、打你的國家。豈但如此,據說還要把管理的范圍延伸到月球。依此類推,老板意識不但可以在經濟領域拈出很多,而且在其他領域也是俯拾皆是的。拜倫說:愿天下所有的女人只有一張嘴巴,能讓我一下子從南到北全部吻遍。吻遍天下所有女人,這可以說是老板意識的一個屬概念――對待女人的老板意識。由此,弗洛伊德意識又溝通了老板意識,真是“條條大路通羅馬”。
提倡老板意識的媒體和作者可能會說,盡管我們對這個概念的外延限定得很寬,但實際所指沒有那么遠。那就讓我們把思緒拉回來,拉到現實中國的土地上。這樣又如何呢?同樣令人不勝困惑。就說“單位”吧,銀行是單位,黨委是單位,部隊也是單位。如果行長將銀行當作“私有財產”,這行長豈不成了貪污犯?假設書記將黨委當作“私有財產”,這書記豈不成了青紅幫的幫主?倘若師長將部隊當作“私有財產”,這師長豈不成了山大王?
那么,將工廠或企業當作自己的“私有財產”又如何呢?這里需要補充的是,這“當”是需要雙方認可、兩廂情愿的。如果廠長、經理將工廠、企業當作“私有財產”,而工廠、企業卻不將自己當作廠長、經理的“私有財產”,這老板意識是長不出來或者長出來也很難存活的。如果工廠、企業那里的情形與此相反,這老板意識則可望滋長,而老板也可望由假戲真做而變成真戲真做。鐵凝的小說《玫瑰門》里有一個人物,叫姑爸。這姑爸是女性,由于種種復雜的原因而羨慕男性,由羨慕而充當而扮演,如此久而久之,“仿同機制”便發揮作用,自己也就真的認為自己非姑,而是實實在在的“爸”。據說,大邱莊的經濟始終是集體所有制,但是禹作敏卻日甚一日地將這個莊當作自己的“私有財產”,而這個莊也沒有有力地拒絕充當禹作敏的“私有財產”,于是禹作敏也就把這莊變成了祝家莊式的“土圍子”,他自己當然也就成了祝朝奉式的土惡霸。由此看來,把“單位”當成自己的“私有財產”雖然美妙,但畢竟屬于心理變態,而心理一旦變態,便難免要鬧出些荒唐的事來。
在這篇文章中,作者還援引一位企業家的話說:“如果把自己看作是‘老板’的話,就會更好地盡心盡力地工作。”這句話反過來說就是:如果不把自己看作是老板的話,就不會“更好地盡心盡力地工作”。說穿了,這就是說:私有意識是經濟發展的唯一靈丹妙藥,可見這“老板意識”不過是新自由主義“經濟人假設”理論的一個變種。我們是唯物主義者,所以承認私有意識在經濟發展中的作用,所以糾正超越歷史條件的“一大二公”的偏向,所以進行完善社會主義制度的改革。同時,我們又是辯證唯物主義者,又指出私有意識不是經濟發展的唯一精神動力,即使在它對經濟發展起到推動作用的時候,也往往帶來許多消極的社會作用。因此,我們在實打實地依據現實的經濟狀況和精神水準制定政策的同時,不宜在輿論導向上過多地贊美它、弘揚它。
還是因為我們是辯證唯物主義者,所以我們比老板們站得高些、看得遠些,知道私有意識僅僅同一定的經濟發展階段相聯系,隨著這個階段的過去,它也必然歸于消亡。人類的精神全面地走向大公無私,是社會歷史發展的必然歸宿。這一歸宿應當成為我們追求的最高價值目標。我們欣喜地看到,大公無私的意識已經并正在中國的土地上頑強地滋長,它作為精神力量已經并正在對經濟發展產生私有意識所不能比擬的強大推動作用。在老板意識的鼓噪聲中,北京竇店黨總支書記仉振亮發出黃鐘大呂之音:“咱們可別忘了老百姓是天,別干出擰著天行的蠢事。”在仉振亮那里,人民群眾是主人而不是奴仆,自己是公仆而不是“老板”。這與那些具有“老板意識”的“老板”們形成了何等鮮明的對照!正是因為有了大公無私的精神動力,竇店成了億元村;正是靠著大公無私信念的支撐,竇店成了桃花源式的文明村。
鑒于古今而復觀于來日,筆者正曰:“老板意識”可以休矣。
1993年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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