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奧斯卡獎提名電影《逃離德黑蘭》劇照
一年一度又聞奧斯卡。想當初,在《河殤》那種“藍色文明勝黃色文明”的二元論思維盛行的八十年代,我們這些“新時代”的大學生,個個堅信奧斯卡代表人類最先進生產力,只要跟它沾邊,我們一定趨之若鶩。少見多怪,卻以為被啟蒙。
不過,在如今多見不怪的時代里,奧斯卡所代表的,仍然是好萊塢的最先進生產力。盡管每每總有人站出來,說這“皇帝”赤身裸體,但皇帝不害羞,高踞強大的生產力之上,基礎決定上層,盡管赤身裸體地站在眾人面前,反射在絕大多數人眼里的,卻是皇帝精美華麗的(名牌)盛裝。晃你眼沒商量。
這一上一下,一折一射,顯示出的是不可小覷的好萊塢所代表的宣傳水準及其力度:愛(美)國愛家庭,頌(帝國)英雄,贊“個人”至上,揚“人道”精神,將精英打扮成平民,在制造明星產業的同時不斷完善對大眾欲望的操控和生產,在弘揚暴力的同時遮蔽真實的暴力和不公,并以“正義”為其“正名”,在弘揚“普世價值”的同時遮蔽帝國主義的本質,好壞通吃。即保證消費和再生產的延續,又保證某種價值體系的再生產。
那水平!明明是宣傳,卻能讓被宣傳者對“宣傳”二字嗤之以鼻!
今年被提名的片子大多比較“嚴肅”,不是關于人質,就是關于黑奴,不是關于精神疾病,就是關于酷刑。但其“宣傳”的本質不變。
最近抽空看了《Argo》(《逃離德黑蘭》)。該片得八項提名,包括最佳影片獎提名。此片基于真實歷史事件,關于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時,美國六位使館人員如何成功“逃離”伊朗。據說,美國前總統卡特,因時任總統,在最近的一次采訪中,被問及這部電影。他說看了,很喜歡,但它與歷史真實不符:影片中的那位來自中央情報局的英雄,其實在伊朗只停留了一天半。而那六位在加拿大使館呆了80多天的外交官,更多的是受到加拿大的保護。還得感謝卡特說了點真話:我跟朋友看完電影走出劇院,完全清楚自己又被宣傳了一把,但對其中刻意聚焦的“事件”的真假并不清楚。除了卡特所說,后來還得知,那些外交官也根本沒有到過什么巴扎市場,所以不可能經歷影片中刻意描述伊朗人的那種敵意;更不用說,他們也沒有經歷結尾表現的那個汽車追飛機的場面。當然,這種最后場景,基本上可以根據好萊塢電影史來判斷真假;好萊塢好這口,跟真假無關。至于其對“敵人”或“他者”的再現就更不用說了。
在評論獲提名更多的《林肯》時,一位評論人對波士頓公眾電臺說,其中也有不少歷史上不曾發生的事。其中有一個小小的細節,因其不真實,引來康涅狄克州的抗議:影片在描述參議員投票贊成或者反對廢除奴隸制的憲法第十三補充案時,沒有按事實用每個參議員的名字,而是用了他們所代表的州名;康州的州名就在影片試圖反映林肯的反對派時給“污名”了。采訪人感嘆道,這些歷史的真實在好萊塢的“顛覆”下,不為大眾所知,人們以后會把好萊塢生產的歷史作為真實的歷史。
這位主持人顯得天真,感嘆著早已是規律性的現象,甚至不知道她自己在報道其它國家時,不見得就沒參與制造并重復歷史不真實的做法。自己國家中的某些不真實,因為自身內部存在不同的立場而被指出,有時還得以糾正,盡管絕大多數的報導即使不真實,也往往只有少數得以糾正,更多的則被大眾接受。但是,關于其它文化尤其是所謂敵對國,源于無知和立場偏見的錯誤百出,但糾正率幾乎為零。
在當今中國,很多人,有的出于立場,有的隨大流,對國內的“宣傳”無論是否有理大都嗤之以鼻,與美國民眾相比,更愿意批判自己,對官方“宣傳”有更大的戒備和懷疑。頭腦清醒的批評和懷疑以魯迅為榜樣,沒什么不好。經歷過革命的中國老百姓里,藏龍臥虎,政治意識往往會在多個比較熟悉的層面上被激活。關鍵在于,在懷疑自身所處的權力結構及其宣傳時,不要被別人的宣傳晃了眼,把別人的宣傳當補藥吃,結果不但沒有對癥下藥,反而讓自己更加上吐下瀉,更加虛脫無力,進而因雙膝無力而拜倒在赤裸裸的皇帝面前。
最近有媒體,新富,加上他們的代言人,大肆宣傳進一步改革就是進一步市場化、進一步私有化。這種連對中國不懷好意的人們都會私下偷笑為愚蠢的宣傳,在中國卻真那么會事似的,以各種“經濟學”大會、研討會、訪談的形式發生著,并在一些主流媒體上被毫無批判地報導著。這種以深化“改革”之名,行深化資本主義之實的宣傳,跟奧斯卡獎一樣,為自己找個名義,為自己敲鑼打鼓,在晃瞎你眼睛的同時,自己偷笑著奔向銀行(laughing all the way to the bank),而且是帶著你的錢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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