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記
川貴苗區(qū)多蛇,有蛇山凡百里內幾無民居,因人跡罕至,少有知之者。然蛇山有佘村,實捕蛇者居焉,經數(shù)百年矣。世人不知其姓氏,因蛇山訛指為佘家。佘家世代單傳,至佘祖,四十無子。
是年酷暑,山中多瘴氣,入則受其害。佘祖每于午后掇長椅憩于庭樹之蔭。一日,祖假寐,有黑、白、青、花四蛇銜尾入,祖將捕之,竟入后庭。祖尾而綴之,則蜿蜒登床第矣,覓之弗見。未幾,阿婆一胞產四子也。
佘家故多雄黃,乃驅蛇之物。佘祖以雄黃制酒,入山前小飲之。四小每偷窺。略嘗,辛辣無比。山中無他物,四小輒以飲雄黃酒為戲,作罍樽博。日既久,非但不為雄黃所害,于酒另有心得。
一日,祖啟甕,已無酒,遍及儲器,罄矣。祖訊諸四子,皆互指為竊飲者。祖怒,持荊杖一以逐之。
四小于巉巖隙罅處相偎依。至夜,思飲難耐,狂呼亂叫。忽有翁、嫗至,慰之曰:“山之阿有酒泉不絕,飲何難。”四小隨往,見清泉如童子尿,自石縫汨汨而出,下有小潭,冽香四溢,遂牛飲不已。四小得玉液灌溉,凡障已除。復視翁嫗,非凡人也,急急跪拜。翁曰:“吾等乃酒公、酒母,居此歷四千年矣。所待者,未來之酒神也。爾等當克己用功,光大我酒業(yè)之期未為遠矣。”
先是,洪荒之世,害之大,莫若“洪水猛獸”。大禹治水,去其首禍,人民安息,食則有余糧。有女曰“儀狄”者,制曲藥施于熟飯,得漿曰酒。儀狄因之為禹王封祭司。夏之六代少康王,更置釀酒業(yè),是為“杜康”。世傳,惟杜康可解憂,人飲之,似仙如鬼。自此,酒之仙鬼遍地,所缺者,惟有酒神也。杜康、儀狄自封酒神,雖為桀、紂頂禮膜拜,然姜子牙不以為然,以“酒妖”之名黏符鎮(zhèn)于西南蠻荒之地。
四小依偎之隙罅,正為子牙黏符處。符既毀,杜康、儀狄得以逃脫。自此,學藝、課徒兩相勤勉也。山中無歷日,寒暑不知年。忽一日,杜、儀聞人間言語雜沓,多為“迎駕”聲。遂招四小跪于酒池之畔,指天狂笑曰:“今,人欲欺天,恰逢其時,子牙老兒奈我何!爾等已修煉成正果,可承我大業(yè)矣。務必牢記:興酒業(yè),官為本,民為末,萬不可本末倒置也。去吧!”四小即化四道黑霧,奔川貴邑鎮(zhèn)滾滾而去。
四大酒神各顯神通,未幾,素以勤勞為榮之中華上邦,縱酒淫樂之風崛地而起。其洋洋大觀者,莫過于公宴之后,或高談闊論于會議之上,或顛三倒四于溫柔之鄉(xiāng),或橫沖直撞于道路之央,皆為酒仙酒鬼之流。廿余載,數(shù)金之茅臺價飆升至數(shù)千金矣。
異史氏曰:夏桀“為酒池糟堤,縱靡之樂,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夏為酒亡;商紂建酒池肉林,朝綱不整,商因酒滅。酒,小飲可助興健身,濫飲則傷身、喪德、亂性、誤國也。鑒于夏商之殤,周公命康叔于衛(wèi)國頒戒酒令,曰《酒誥》。誥有云:“文王朝夕所慮者,官員濫于酒也,屢誡各諸侯、正副長官、公務員等:‘非祭祀不用酒。’”又云:“天之降威,蓋我民大亂喪德,其因在酒;彼小大諸侯之喪邦,罪亦惟酒也。”秦律:“百姓居田舍者,毋取沽酒,有不從令者有罪。”北魏更“釀、沽、飲皆斬之。”
周以降,朝代更替,其因各殊,然鮮有敗于酒者。“酒濫則國亡”,為歷代君主之共識也。今之操柄者,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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