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孩》的主題國外很早就有了,我們熟悉的、最經典的應該是日本的那個MTV,好像是《mr.children》,鏈接見此http://www.56.com/u44/v_MjU1MDA2NzM.html。 被這首MV感動的人每次聽到旋律就會想流淚(不包括我,但我很喜歡這首MV)。藝術形式上還可以有很多變化,例如周星馳《少林足球》里買饅頭唱歌,結果引起街頭許多人一起唱歌、跳舞那段。
《老男孩》這類主題屬于所有 “losers”(尤其是現代人),在人生的某一個領域投入了巨大的心力,最終離開了,然后因挫折、責任感、對他人的愛、親友的逼迫等等原因,進入到一個自己覺得茫然和乏味的人生中。他們真正失去的是什么?是當初盡情追求理想(或愛人)的沖動、投入與精神自由。將之作為一種現象,在都市化的社會中極為普遍。因為都市文化中的“出人頭地”(fame)現象,總是讓人形成了不符合自己才能的夢想。包括科舉時代中舉,高考上北大清華,靠音樂來謀生成名,成為電影明星,北漂校漂、或愛上電影明星(他是座兒的)校花公主王子等等。“losers”作為現象普遍普遍地存在,然而也造就了最深刻的誤解,多少不諳世事的人認為這些“losers”是沒有努力、沒有才能的。這是一種亞于“女性”身份的精神囚籠。從高中時代,父母批評孩子讀書不如某甲努力開始,這個精神囚籠就在構建了。
比起追求夢想(或愛情)最終戰敗的痛苦而言,名為“loser”的精神囚籠更為傷害人。因為它完全忽視所謂“成功”背后的外在因素(5%的比例、各人talent的區別、運氣差異、守法與非法、階級不平等、各人命運中必須承擔的責任有區別等等),而將“失敗”歸結于“無能”與“不努力”。當一個人非常投入,非常努力,仍最終失敗后,“loser”的精神囚籠,困縛的很可能是他下半身的精神自由和自尊,長達一生。直到他們在另一個領域內,重新發現自己的“力量”、“尊嚴”與“被人依賴”,才能打破囚籠重獲自由。我們在生活中可以找到無數類似現象,最常見的是愛情失敗、學業失敗、事業失敗。
“losers”的精神囚籠對現代人造成了兩種困縛。一種是已經成為囚籠內的人,需要打破囚籠重獲精神自由。第二種是囚籠之外的人,需要消除對失敗的恐懼,激發勇氣挑戰成功失敗二選一的命運(無外乎愛情學業事業)。于是,現代的都市文藝在主流的“成功學”(拼命展現少數英雄人物的成功)之外,還存在另外兩個非主流(越來越主流)的發展方向。一個是鼓勵人在發現自己的talent之后,敢于挑戰命運。另一個是表現loser在吶喊中打破精神囚籠
《老男孩》接近前一條文藝道路上的嘗試。這類文藝作品,很擅長展現loser的感覺(丑角),又一定要讓這些人獲得成功。從《功夫熊貓》、《8 mile》到《海扁王》(電影),從辛德瑞拉到蘇珊大媽(選秀)。如果懷著一個開放的心態去看,會發現二人轉(小沈陽,先扮演人人嘲笑的丑角,然后再用歌喉征服觀眾)、超級女聲(用無數失敗者的出丑來捧起成功者的美好)、哈利波特、《火影忍者》(舞臺表演、選秀、小說、漫畫)等等都是這個路數。我個人稱之為右旋的文藝,他們不但不打破人的精神囚籠,反而用“成功迷夢”加固了每個人心中的精神囚籠。造就了一大批自以為天賦異稟、懷才不遇,卻又以終將成功自詡,內心深處看不起其他“平凡”的人
另一種文藝道路則旨在打破“社會成就”賦予人的精神囚籠,讓人們重新意識到:“成功”是少數人追求夢想和精神自由的副產物,卻不是目的本身。大部分人之所以希望“成功”,因為他們太渴望自己的 主 觀 努 力 與 艱 辛 得到親人朋友愛人的認可了;打破這個囚籠后,成不成功不重要,但精神上就自由了。等打破這個囚籠,會突然發現:“高貴者最愚蠢,卑賤者最聰明”。稍想一想,會發現它同樣在每個文藝領域內都有其形態。但在一個整體右旋的文藝環境下,左旋的文藝大多以反主流、破壞性的形態展現。甚至表現為,逼迫人喪失精神自由的所謂成功,也是應該果斷拋棄的。相關影視里面我個人最喜歡的是《Little miss sunshine》,《Fight club》,《EVA》和《我的團長我的團》
相比之下,《老男孩》屬于前一種道路,富有talent的人在走入社會之后,才意識到社會的恐怖,在無數領域反復遭遇挫折之后,過上了平凡而壓抑的生活。真正的talent被埋沒了。一旦給他們發光的機會,就能靠talent綻放出絢爛的花朵,得到眾人的一致肯定。這主要是右旋的意識形態(結尾是,終于找到機會展現talent的兩人,可以重新回到平凡的生活中。因為他們已經通過成功走出了“loser”的精神囚籠)。而《春天里》與之相反。《春天里》展現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過去雖然是社會上的“loser”,沒有財富和地位,沒有愛情和愛人,但能夠“在街上在橋下在田野中,唱著無人問津的歌謠”,這是無比美好的精神自由,是不被任何精神囚籠束縛的時代。然而當作詞者人生活得成功之后(名譽地位愛人財富都有了),反而要逼迫自己服從數之不盡的令人痛苦的社會規則,以承擔起社會責任和對親人的關愛。這才是最痛苦的,因為那種用粗糙的藝術表達內心真情實感的精神自由,反而因“成功”而永遠失去了。
失去“精神自由”的感受會給人帶來一種生理上的“絕望感”,只有體驗過的人才會明白。這種“絕望感”從生理角度上來說,就是剝裂人的內環境和外部世界的一切關聯(情感),從小孩子時代對一切都有興趣,變成一切事物都無法讓自己動心。把這種感受描述得最好的文藝作品很少,最近的《拆彈部隊》算是一個。它把死亡的威脅描述得極為精致,讓觀眾時刻被帶入緊張感中,然后體驗到主角居然追逐危險的那種變態心境。這種變態的表現展現的是失去精神自由后,內心絕望引發的對危險和疼痛的麻木以及對死亡的渴望。絕大多數因愛情、事業失敗,而陷入“精神囚籠”的人(沒有及時采取措施),在生理上終于面對絕望感時,就會無時無刻發散出對死亡的渴望。我接觸的文藝作品中,對這種感受描述得最好的是《EVA》原版結局里的《sweet death》,用極為歡快的音樂展現出世界滅亡的場景,造成普通觀眾心中難以言喻的變態扭曲感。普通人常常以為因失敗而自殺的人是懦弱的、不敢承擔責任的;卻不知道自殺對這些寧死也不愿陷入精神囚籠中絕望一輩子的人而言,是一種如同美食和性愛一般的極大誘惑。于是真正的堅強者恰恰是能抵抗誘惑的,而不是承擔不了痛苦的。
右旋社會造就了無數絕望者。而這背后,恰恰是用“成功學”塑造右旋的社會秩序。塑造一個每個人都關心自己,渴望來自他者的名聲、關愛與尊重,服從競爭規則來誘發自我效能,踏著別人的失敗獲取個人成功的“world order”。這是少部分優秀者(尤其是美麗的女性和強大的男性)與生俱來的愿望,因為萬眾矚目的感受在生理上是無比甘甜的(《魔術師》表現得很好)。我不批判他們真誠的感受。但這種意識形態成為整個社會的秩序,卻是因為背后的全世界的政治經濟背景,或者說,是富含剝削和壓迫的階級社會本身(而不是少數優秀者的真誠)造就了這種右旋的社會秩序。
絕大多數人在現實的苦難和各種精神囚籠(文化的、姓氏的、性別的、種族的、外觀的、地位的、財富的、智力的、健康的……)之內掙扎,靠著只存在于想象中卻可感的成功迷夢生存著。從這個角度來說,辛德瑞拉的童話故事、基督教為代表的彼岸宗教、美國夢為代表的階級社會成功學(《fame》表現得很好)、范進中式的科舉制度、香港的跑馬、整容廣告、增高鞋墊、福利彩票、美國達人和超級女聲……都是一回事。讓人能在意識中構建一個彼岸的迷夢,通過品嘗這個意識來換取精神囚籠內的片刻安寧。最終的結果是,沒有人去管精神囚籠,以及制造精神囚籠的階級社會本身了。
內心接受左旋社會秩序的人,其實很少有能明白、能言說出自己終極追求的人。他們長期在右旋社會下浸淫,在描述自己的叛逆時,往往仍然用右旋社會的精神枷鎖來表征自己的合法性。例如被繼承者主義化的馬克思思想,就包含了歐洲中心主義、社會進步論、烏托邦和圣人制作等等特色。嘗試用新的精神囚籠砸破舊的囚籠。于是誕生了馬克思主義式的西化理論、逆向種族主義、教條主義、初級階段論、革命條件論、蘇維埃帝國和走臆想極端的托派等等。所以在左派和右派的嚴重對立之外,左翼和右翼自由派的對立倒是不那么明顯。后者更有社會實踐的體驗。
寒春就是非常好的例子。總有左翼的年輕人問寒春當初為了共產主義信仰來中國,又堅持畢生,是多么崇高云云;寒春都會立刻反駁,她來到中國和留在中國,是因為發自內心地熱愛紅色中國中人與人的關系。許多右翼的年輕人向往美國,其實也是認為在美國才能獲得右旋的善的社會秩序,在其中自由的生活。左右翼的年輕人都是不諳世事的,不知道一切美好都是斗爭得來,沒有斗爭就會腐化,無論古今、中外都一樣。美國式的自由也是幾百年的浴血斗爭換來的(典型的例子是五一勞動節的起源;更多例子見《美國人民的歷史》),也在被美國的剝削階級腐化著(所以會有《華氏911》《sicko》《資本主義:一個愛情故事》《奧巴馬的欺騙》《解構企業》《共和國的衰落》等等)。不斗爭卻想通過個人奮斗進入一個彼岸世界,這只是書呆子的通病。
一離題就收不了尾了,怎么做ending呢?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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