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參觀毛主席紀念堂
看到，參觀隊伍中有人
下隊，跑到花店買花
我也掏出三塊硬幣
攥在手里，我剛想走出去
就被一只手拽回，如此
循環幾遍，仿佛兩腳總讓
一個陰影纏住，最后
只好跟隊伍，默默向前
進入紀念堂，買花的人
將花，整齊擺放在
毛主席的座像下面，站成
一排，深深三鞠躬
一股淚水，猛然躥上
我的眼眶，似乎沒有任何
理由，手里的三塊
硬幣，也變得濕漉漉的
毛主席安詳地，躺著
他是太累了，我不由自問
他為人民，做了那么多
事，為什么給他買一束鮮花
還那樣，猶豫不決
當我把三塊硬幣扔兜里
忽覺得，有三塊巨石落在
心頭，至今仍未搬出
（二）足療女
長得小巧玲瓏，細皮嫩肉
身穿黑布嵌邊的紅色工作服
普通話中，時而冒出的
方言，泄露了，她的來歷
當她把我的腳，打上油
慢慢揉捏，我得以細細端詳
她盛開的樣子，通過交談
才知，她來自廣西大山深處
十幾年前，一個帶雨的黃昏
正值，含苞待放的她
被一輛貨車運出，至今已到過
許多地方，經過許多次移植
每天，除了在集體宿舍
就是在工作場所，盡管大街
緊靠在附近，也難得進去溜達
她，到哪兒能碰上阿牛哥
她已找不到家，回頭的路
早讓云霧封堵，即便到了父母
身旁，又上何處，尋找
適宜她生長的，那一片泥土
常常拉起布簾，愣愣地望著
厚厚的，毛玻璃窗口
有誰會，過去詢問，她用視線
默默，寫在上面的那些內容
（三）城市，屋檐下
一張，黑糊糊的椅子
緊緊貼靠，高聳的墻壁
一臺，年邁的縫補機
時而發出一串沉悶的聲音
每天，她的身邊，總
圍著一些人，一條條被
生活，撕破的傷口
一經她手，很快便能愈合
風，常挾帶雨，雪
如一根根鞭子，抽打她的
身體，蠻橫無理地
要她，為它們騰出位置
對她來說，這早已
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她怎么會想到去要求
屋檐，再向外伸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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