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中華詩詞創作的領航者
——淺議毛澤東詩詞中的時代精神
國印周
毛澤東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同時也是一位舉世公認的偉大詩人。他的詩詞作品,具有宏大的歷史氣魄和鮮明的時代色彩。不僅是中華民族的瑰寶,在世界文藝殿堂中也占有一席重要的位置。鑒于當前詩詞界和詩詞研究界存在的某種脫離社會現實的思想傾向,本文想著重從毛澤東詩詞的時代精神方面闡述一些粗淺的看法。
題材從現實生活中攫取
我國是詩的國度。有文字記載以來,人們的社會生活就從未離開過詩。但各個時代的代表作品,無一不是與當時當地的社會現實緊密相連的。古人說“文章合時而著,詩歌合時而詠”,就是這個道理。毛澤東作為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他的詩詞作品,不論是寫哪個時期的,不論是表現何種題材的,集中到一點,就是處處蘊含著濃郁的時代精神。
他的作品題材,不僅攫取于社會現實,而且站得更高,感悟的更深刻。青年時期的毛澤東,對自己災難深重的祖國,就有了詳盡的觀察和思考:“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沁園春·長沙》。這些擲地有聲的句子,就是詩人來自對當時社會現實的感慨和吟唱。在后來的民主革命時期,艱苦的斗爭環境,嚴酷的社會現實,樂觀的精神境界,賦予了毛澤東許多篇鏗鏘有力的吟詠和激勵人心的詩句:“山下旌旗在望,山頭鼓角相聞。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西江月·井岡山》),“紅旗躍過汀江,直下龍巖上杭。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蔣桂戰爭》)。這些作品,把所處的斗爭環境和進行的工作交代的十分詳盡。毛澤東寫戰爭題材,不僅寫事件,還寫情感,寫人物。“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采桑子·重陽》);他寫自己的戰友彭德懷:“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 六言詩·致彭德懷同志》)。毛澤東在指揮戰爭中寫戰爭,其取材更貼切,更深刻。他的《七律·長征》,成為膾炙人口的千古絕唱;他的《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表現了對人民解放戰爭勝利的喜悅和豪邁。試想,如果毛澤東不是從現實斗爭中攫取題材,這些光芒四射、動人心弦的詩句是不可能出現的。
其實,現實題材,特別是戰勝題材的作品,出自毛澤東對中國古典詩詞的深度的涵養。“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辛棄疾《破陣子》)。這首寫宋代抗金部隊壯盛的軍營,橫戈躍馬的戰斗生活的作品,毛澤東當時在馬背上應該是讀過的。“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胡馬,不敢過臨洮”《哥舒歌》。這首唐人寫哥舒翰守衛邊塞的詩篇,也是寫軍營生活的范本。正是毛澤東這種刻苦學習的精神,加上他善于從現實斗爭中捕捉題材,才能使他在當代詩詞的創作上得心應手,揮灑自如。
由此看來,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凡是傳世佳作都是社會現實的寫照。作為無產階級革命家和人民領袖的毛澤東,他的眾多取材于現實生活、革命斗爭生活的作品,理所當然的成為我國革命斗爭的史詩,成為當代詩詞的創作的光輝范例。
激情在斗爭實踐中迸發
激情是詩人創作的原動力。不論是慷慨激昂還是纏綿悱惻,不論是豪放還是婉約,沒有激情,是寫不出來的。而激情來源于社會現實,來源于作者敏銳的視覺、深邃的哲思和超人的悟性。毛澤東的創作激情是非凡的,不論是革命高潮時的喜悅,還是革命事業遭受挫折時的困惑,他都有激情的火花迸出,創作出感人肺腑、催人奮進的詩章。
上世紀30年代初,井岡山的斗爭讓蔣介石如芒在背,必欲扼殺之而后快。取材于反圍剿斗爭的《漁家傲》,讓人讀起來好像置身沙場,猶如殺敵將士的喊殺聲在耳。請看毛澤東的《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
萬木霜天紅爛漫,天兵怒氣沖霄漢。霧滿龍岡千嶂暗,齊聲喚,牽頭捉了張輝瓚。 二十萬軍重入贛,風煙滾滾來天半。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干,不周山下紅旗亂。
這首反映戰爭場面的詞,充分抒發了毛澤東的革命英雄主義和革命樂觀主義精神。設想,沒有和戰士一起奮斗,生死與共親身的經歷,是絕對寫不出這種充滿戰斗激情的作品的。
他在長征途中寫的《婁山關》,卻是另一種心情和風格: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這首詞的取材是,井岡山的斗爭被左傾機會主義者斷送,紅軍被迫長征,中國革命又一次進入低潮。西風慘烈,長空雁叫,連喇叭聲都顯得嗚咽。然而,心情沉重的毛澤東早已做出了抉擇,那就是“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這催人奮進的詩句,不正是中央紅軍“不到長城非好漢”,戰勝一切困難,奪取最后勝利的的寫照嗎?
在和平建設時期,毛澤東寫了《七律·登廬山》、《七絕·為女民兵題照》、《七律·和郭沫若同志》等一系列光彩奪目的傳世作品。在這些作品中,喜人民群眾所喜,憂人民群眾所憂,是毛澤東詩詞現實題材的又一表現。1958年,他在報紙上看到余江縣消滅了血吸蟲病,就浮想聯翩,又一次燃起了激情。用“六億神州盡舜堯”來表現人民群眾的智慧和力量,用“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來表達喜悅的心情,譜就了《七律·送瘟神》這兩首膾炙人口的篇章。毛澤東在和平建設時期的作品,還緊密聯系國際上的斗爭,如《滿江紅·和郭沫若同志》、《念奴嬌·鳥兒問答》等,為我們創作當代詩詞提供了可貴的樣板。
語言藝術融入時代特色
語言是詩詞作品的眼神和精魄。在一首作品中,高超的立意還要靠優美動人的語言打動人心。然而不同的時代有不同時代的語言特色。毛澤東詩詞的語言藝術,不僅凸顯時代精神,其奇偉,其雅致,其灑脫,其幽默風和趣都達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
先說奇偉。“橫空出世,莽昆侖,閱盡人間春色”。這是(《念奴嬌·昆侖》)的開篇之語。它劈空而來,令讀者猝不及防。然而稍作停頓,細細品味,就覺得奇偉異常,氣象萬千,吸引你必欲一口氣讀完而后快。這樣的開篇語還表現在(《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表現在“風云突變,軍閥重開戰”(《清平樂·蔣桂戰爭》);表現在“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等。這種奇偉的構句方式,在我國千古詩壇,也堪稱一絕。
其次說雅致。“飲茶粵海未能忘,索句渝州葉正黃。三十一年還舊國,落花時節讀華章”(《七律·和柳亞子先生》)。一改作者豪放的氣度,讀起來柔和親切,很像是老朋友聊天,娓娓道來。“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卜算子·詠梅》),像游園一樣的輕松愉悅,讓讀者好像在閱讀畫卷,同時感受哲思。
再次說灑脫。灑脫的語言,更能表現作者在現實生活中徜徉的胸襟。“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水調歌頭·游泳》),何等超然與飄逸;“冷眼向洋看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七律·登廬山》),何等自信與坦蕩;“梅花歡喜漫天雪,凍死蒼蠅未足奇”(《七律·冬云》)又是何等睿智和深邃。“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沁園春·雪》)更是將上下五千年收于袖中,無人敢與比擬矣!
最后說幽默風趣。毛澤東晚年的作品,更有勘破人間萬物而感覺。1963年,國際敵對勢力(過去叫帝修反)聯合上演“反華大合唱”,一時間大有“黑云壓城城欲摧”的味道。毛澤東對此不屑一顧:“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嗡嗡叫”(《滿江紅·和郭沫若同志》),他把強大的敵人比作幾只蒼蠅,嘲笑他們是“螞蟻緣槐”、“蚍蜉撼樹”,并且提出“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同一類型的作品,還有1965年寫的《念奴嬌·鳥兒問答》。語言幽默風趣,讀起來振聾發聵。這些融入時代特色的語言藝術,是前無古人的。
為當代詩詞改革領航
詩詞創作是要講究平仄格律和韻律的。正是這些格律和韻律的規定,造就了中國古代詩詞光輝燦爛的歷史。進入新時期以來,人們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打破“五四”以來對詩詞的種種偏見,使中華詩詞得以再度復興。當前,中華詩詞(俗稱舊體詩詞)和新詩(即自由體詩)并駕齊驅的局面已經形成。中華詩詞的再度復興,首先得益于毛澤東對詩詞的偏愛和他的融入時代精神的、璀璨奪目的詩詞作品。
當然,中華詩詞的再度復興,是伴隨著改革進行的。而在詩詞改革方面,毛澤東是當之無愧的領航者。
毛澤東在詩詞改革方面的嘗試,是從詩詞的韻律著手的。大家知道,中國詩詞的韻法是十分嚴格的,寫律詩、絕句,要依《佩文詩韻》,填詞要依《詞林正韻》,創作散曲,要依《中原音韻》。這些規定,是古人制定的,其中很多已經與當今語法相去甚遠。毛澤東在寫詩填詞中大膽進行了改革。他的膾炙人口的《七律·長征》,用了黃、慷、王、桑、江五個韻字,前四個是“陽”韻(佩文詩韻下平聲七陽),而最后一個江字卻在“江”韻(佩文詩韻上平聲三江)。他的《七律·和柳亞子先生》,也是用了四個“陽”韻和一個“江”韻。毛澤東的這種用韻法,按照常規是被認為“出韻”,是違例的。但毛澤東這一“違例”,卻說明了在當代繼續使用《佩文詩韻》的一些弊端,為我們刪繁就簡,改革韻律提出了方向。在填詞方面,毛澤東也大膽的突破了《詞林正韻》的規定。比如他的《蝶戀花·答李淑一》,這首詞的詞牌規定押八個仄聲韻。毛澤東用了柳、九、有、酒、袖、舞、虎、雨。前五個韻字在《詞林正韻》第十二部,是無可挑剔的,但后三個字卻跑到《詞林正韻》的第四部去了。這明顯違例的做法,對于一般作者,是絕對不可以的。但毛澤東作了,讀起來除稍有拗口外,全篇內容渾然一體,十分協調。這不能不說是毛澤東改革舊的韻律的一個大膽嘗試。這些事例,在毛澤東詩詞中還有一些。確乎是我們在今后的詩詞改革中值得研究的問題。當前,中華詩詞學會正在領導詩詞聲韻的改革。在這方面,作為領航者的毛澤東,為我們提供了可貴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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