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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譜》為什么還活著?光看我這題目,調(diào)子不是很高,但我覺得我還是說到問題的要害了。活著還是消亡了,這是一個無法掩飾的問題。《紅旗譜》是我喜歡的作品,我讀大學時寫的學年論文就是有關(guān)《紅旗譜》的。我感覺到《紅旗譜》這部著作在今天還有很大的研究空間,它的價值還需要更多的人去發(fā)掘。為什么這么說呢?
我非常贊同茅盾先生的一句話,就是:《紅旗譜》是里程碑式的作品。對別的同類型作品他沒這么說過。這句話意味深長。在“紅色經(jīng)典”作品里,我個人認為,在精深的程度,在文本的精粹程度,在藝術(shù)的概括力程度,在人物刻劃的豐滿度上,《紅旗譜》達到的水準確實堪稱杰作,而且它在階級敘事里面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標志性的作品。這是毫無疑問的。《紅旗譜》的寫作,一是經(jīng)過反復錘煉,長期積累,鍥而不舍,精益求精,所以文本的敘事張力很大,經(jīng)得起分析。它從最早的《夜之交流》,到后來的《三個布爾什維克的爸爸》,再到《父親》,最后到《紅旗譜》,多少年才出了這么一個文本啊!二是,《紅旗譜》的作者不僅僅是利用經(jīng)驗性,利用個人的經(jīng)歷的寫作,它還有中西文化的背景。過去總以為梁斌是個“土包子”作家,事實上梁斌是一個“五四”文學青年,后來成為一位左翼的青年作家,再成為一位成熟的作家,《紅旗譜》是有著深厚的文學背景支撐的,這也是這個文本為什么精粹的原因之一。
《紅旗譜》是非常有價值的,但我并不諱言一個問題,就是《紅旗譜》確實是一個階級敘事的典型,確實與毛澤東的農(nóng)民戰(zhàn)爭思想,與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學說有很深入的關(guān)系。馬克思說:迄今為止的一切歷史都是階級斗爭的歷史。大家都知道,這個論斷我們在今天已不怎么提了,現(xiàn)在的歷史文化語境有所更換了。過去我們講“你死我活”的階級斗爭,現(xiàn)在我們講“你活我也活”的和諧的新理念。當然還有一種語境是“你死我也死”,那是屬于恐怖主義分子的。劉再復對此有較充分的闡發(fā)。所以,歷史語境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個語境也會影響到今天的青年讀者,閱讀起來存在一種隔膜。
"紅色經(jīng)典"的改編,我認為《紅旗譜》改編難度更大一些。你可以在《紅色娘子軍》中插入一段情節(jié)讓洪常青和吳瓊花談戀愛,你可以在《沙家浜》、《林海雪原》中再延伸一點性愛和另類的有趣故事,但是把《紅旗譜》這樣一個完整的東西改編成功,改到符合現(xiàn)代人的胃口,難度是比較大的。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它的價值。我們的文學是一個變化的歷史,而不是一個進化的歷史。雖然時過境遷,文學史上的很多作品依然留存下來了,就是因為它是那段歷史的審美化見證,而且時間越久,它的歷史價值越高,《紅旗譜》就是這樣一部作品。現(xiàn)在我們不提階級斗爭,并不意味著階級斗爭不曾存在,或者沒有存在過。這就是我特別想講的一個問題。我們中華民族一百多年來受到多么深重的苦難,處于當時情境,根本不是搞不搞階級斗爭的問題,而是他不讓你活下去,你必須要起來抗爭。在一定的歷史階段,階級斗爭是不可避免的。
《紅旗譜》就是寫這種不可避免的抗爭。至少在這一部書中,寫出了這種不可避免性。一開始,朱老鞏為維護鎖井鎮(zhèn)48畝官地不被鯨吞,以身護鐘,吐血而亡,后來的割頭稅,讓人活不下去啊,就只能揭竿而起,只能斗爭。所以,農(nóng)民才從自發(fā)斗爭,自發(fā)的反抗到自覺的革命。《紅旗譜》就是寫這樣一個自覺的過程。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與此相關(guān)的,我覺得《紅旗譜》寫中國農(nóng)民的農(nóng)民性非常深刻。我們都知道,鄉(xiāng)土寫作有幾大敘事模式,一個是魯迅先生開創(chuàng)的,基本上是一個啟蒙模式,啟蒙敘述,再一個就是階級敘事,還有田園敘事,我還想加上近三十年以來的文化敘事,包括像《白鹿原》這樣的作品就是文化敘事。《紅旗譜》不同,他不是寫阿Q,而是寫朱老忠,中國農(nóng)民的另一個典型,他是很了不起的。在這個系列里面,我看過的作品,譬如,《原野》里面的仇虎,《紅高粱》里面的余占鰲等草莽英雄,或農(nóng)民革命英雄。然而,朱老忠是一個非常深刻的典型形象,通過他和嚴志和,對中國農(nóng)民的土地問題的解釋非常深刻。現(xiàn)在,高校里有不少人研究中國農(nóng)民的土地問題,農(nóng)民與土地的關(guān)系問題,梁斌先生早就寫到了,而且寫得非常深。他不是從理性的指導下寫的,是從生活的感悟中寫的。他覺得寫不透土地問題就寫不透中國農(nóng)民。《紅旗譜》比現(xiàn)在很多作品談土地問題都要談的更深刻。這是它了不得的地方。
《紅旗譜》還活著,自有其價值,歸根結(jié)底是它的有些主要人物還活著,比如朱老忠、朱老鞏、朱老明、馮蘭池、張嘉慶,運濤,春蘭等。我覺得這是作品生命力的一個根源。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民族化的問題。文學的民族化和本土化的問題在今天全球化的浪潮中變得格外突出,我們的文學要真正彰顯我們的特色,沒有中國文學的民族化、本土化是站不住腳的。而《紅旗譜》在這方面的探索不管是自覺的、或不那么自覺的,反正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其中最突出的是“燕趙慷慨悲歌之風”貫穿全書。另外在語言上對冀中方言的運用、民俗的描寫,也都非常出色。我曾經(jīng)想過,華北平原有沒有自己特有的美學?有的。梁斌的《紅旗譜》就是,孫犁的、鐵凝的,包括賈大山的小說都是,還有很多人,包括《小兵張嘎》《敵后武工隊》《平原游擊隊》等作品。這方面還沒有進行很好的研究。華北平原看起來很單調(diào),沒有山,沒有戈壁,沒有吸引人的東西,但華北平原是孕育了革命的地方,華北平原有很深的精神存在,有很深的精神土壤。這些還沒有得到很好的發(fā)掘。《紅旗譜》在這方面的審美自覺應該受到重視,它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高度。
(在梁斌研究會上的發(f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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