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故事：
那一年的“清明”
樂民
每年清明的時候，就是交通隊一年中最繁忙的光景。
掃墓的人流和車流充斥著公墓和公墓周圍的道路。我們不得不在通向公墓的道路上劃分車、人分離的專用進出口。車輛是走較遠的非干線的道路；而行人是由于公交車站設在主干道的上面，便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地設立在主干道的附近，我們也不得不把大量的人力投入到對人流的控制而避免影響車輛交通的疏導工作中去。
在掃墓期間的交通疏導工作分為三個階段。一個是從上午開始，只進不出的階段；一個是從中午開始，有進有出的階段；還有一個就是從下午晚些時候開始的只出不進的階段。
在只進不出的階段，由于所有的公交車站都設在道路的南側，與公墓的進口對向，而且還離路口的人行道有相當的距離，所以如何阻止行人在這樣一個相當長的距離里突破我們的警戒線橫穿道路影響機動車正常行駛和阻止機動車在在路口停車時侵占人行道就是我們的首要而且是非常吃重的任務。原來不是事情的事情，當人一多就成了非常頭疼的事情
到了有進有出的階段，就是一天中繁忙的階段。一面是源源不斷的人流從車站在我們的指揮下勉強有秩序的通過，一面是源源不斷的人流從公墓涌出，開始在回去的車站集結，遠遠望去就是“好大的一坨一坨”。
每當這個時候，我們都要在心底破口大罵公交系統的改革完全失敗——公共交通的目的就是為了實現人民群眾對日常通行的便利，改革改到面對季節性的客運高潮束手無策，這和兵站派不出兵，糧站放不出糧有什么區別——一個必須由國家補貼的部門，一心想著怎么樣才能撈錢的改革，真是他母親的放屁、良心給旺財吃了。每年這么罵著，每年這么忙著。忙到中午換班吃飯就像打仗，休息的時候也要豎起一只耳朵、睜開一只眼睛。
等到只出不進的階段，我們可以撤了對向車站的人，并到一起了。而且經過了有進有出的階段，出來的人也漸漸稀少了。
只有在這個時候，我們才能在村委會的會客室里安心地休息一會兒。
我剛坐在椅子上，把腳蹺上桌子，想閉上眼休息一下，炒栗子便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什么？又要加班？為什么事？”從清明節前一個禮拜就沒有歇下來的我，聽到炒栗子嘴里一吐出“加班”兩個字，馬上就急了。
“抗日。”炒栗子看著我，一邊饒有興趣地揮了揮拳頭，一邊狡黠地說。
“什么抗日？”
“就是抗議日本成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游行。”
“啊？政府開竅了？會借力了？”我感到有點奇怪，以我對上層的理解，斷然想不到有這等進步。
“啥叫借力？”炒栗子一時沒聽明白，有點糊涂。
“就是鼓動和造成一個來自民間的影響，借此作為政策調整的借口。”
“瞎說，不是批準的。”
“咦？”我更奇怪了，“中國人現在不批準也敢游行啦？”
于是，清明節后的休整就這樣泡湯了。準確點說，應該是兩個星期四個休假日。所有的人除了上班的全部在單位備勤，準備應付想象中的突發事件。
全市人民上街游行的日子，我在鎮上給區里的一個教育系統的會議看家護院。我有一個自稱“才華橫溢”的朋友帶著愛人去湊了熱鬧。我在電話里千萬囑咐，別沖動，不要砸東西，可能有后果。其實這個人平素也不冒失，又是帶著愛人，而且下午就去杭州，想鬧也沒時間；但我就是怕有閃失，關照了才放心。
然后，電視就有報道，“聲勢浩大”、“群情激烈”、“部分失控”、“造成一定損失”……以及“影響投資環境”之流。相對，外電報道在細節上更加詳細、具體。而后又知道，全國各地都發生了類似情況。
之后的兩個休假日，我們這個城市里所有休息的警察，全部換訓練服（也就是類似軍隊的實戰服）、配基本警械，去所在單位或分局禮堂集中待命。還有一撥一撥的人拉去日本總領事館附近和其它有關區域操練。
第一天，我在單位備勤，一天無事。
第二天，我就被拉到分局禮堂，一起的還有教導員和其他五六個人，也遇見了不少舊交故識。后來，有一個看上去剛畢業的小屁孩大概要顯擺，借了我帶去的《呂氏春秋》，翻了兩頁，說頭暈。我估計不是文言文的問題，可能是不懂道、法、陰陽之類的東西，不過《呂氏春秋》里記的也不是什么經典。
到了下午，兩百來號人裝進四五輛大型客車，出了分局。一開始以為是要去拉練，后來才知道，是局里的頭頭怕我們閑得發悶，就以增援“車博會”保衛工作的名義讓我們免費去參觀了一下“車博會”。
解散之后，我和教導員說了一下，就搭外單位的班車回家了。
之后的一個星期，發生了這樣一些事：
炒栗子調走了，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又去了老娘家，主要是因為那次“望風而逃”的事件。烏骨雞也調走了，去了老東家管的地方，也是為了“望風而逃”。
從炒栗子的娘家調來了一個中隊長，和炒栗子一個姓，都姓唐，非常健談，我們就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唐僧”。然后，在自己大隊提了一個民警，做副中隊長。這個人姓宋，現在公安局的規矩，要在姓氏后面加上職務或級別的簡稱，所以我們就在背后叫他“宋中”。
上了幾天班以后，休整的方案下來了。我和另一個民警連續工作時間最長，下個星期就安排上兩天班，一直休息到月底，再根據黃金周的方案作息。我是安排在星期一去靠近機場附近的道路設卡盤查；星期四是加班，在長途客運站附近設卡盤查，黃昏到，晚上走。
于是，我在享受了四月份最后一個星期天以后，開始了期待已久的休整計劃。
2006年6月9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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