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嘴里吐不出金牙
作者 六0一帖
我說愛情是“美麗的合歡花和甜蜜的幸福果”
這是我最不懂的問題，不過不要緊，我想沒有人懂。
這么說吧，你說的愛情，我怎么聽怎么看都像是個包裝盒。愛滋滋，美西西，好醉人呢！典雅，新潮，你真的包裝得很出色。但我應該告訴你，我從你的盒子里看到的是什么，我看到的是五千年和今天，中國和世界，城市和農村，鮮花和棘剌，人類和猿猴……這些是：情投意合，兩性相悅；生兒育女，世俗捆綁；金錢、地位、時尚；一口飯、一套房；精英選美，民女脫貧；不是門當不戶對，不是冤家不聚頭；經濟聯姻，政治撮合；閨中花瓶，臺上搭檔；性欲機器，命運奴隸。還有，臭味相投，一對狗男女……
浪漫的，實惠的，理想的，湊合的，屈從的，攀附的，我不想細分。但我注意到，鍋碗瓢盆是愛情的基本樂譜，“條件”二字是愛情合唱曲的真名。彼此，彼此；而已，而已。
我看你卻只顧忙于粉刷你的包裝盒。精致了又精致。讓人怯怯是“玻璃制品，小心輕放”；撓人癢癢是“得道的秘藏，可望而不可觸”。包裝紙加了一層又一層，新油彩刷了一道又一道。以至與煙火閭閻，雞雞狗狗，吃喝拉撒之間，隔去了大西洋。因此不可以看同人間物。
直到你的包裝盒捂得發霉發酸，深入里才流以淺出，絕響里方逸于通俗。
抖落金馬夾，內中更好看，白花花油亮亮，爆出満臺洋相。
凍人里，風風光光，透過云衣霓裳；揩眼處，卿卿我我，打破黑燈瞎火。
耳邊聞斷魂：莫問我，不為什么，只為情；這顆心，這個青，傷透神，要死人；誰救我，沒奈何……
沒奈何是，情致不夠，性解放來湊；前者誘人，后者舖路。
床上看現形：熱脫脫刷新，赫死死追求，早已無二郎，搶趕洋七狼：舊褥上滾動新人，新房中來去新主；那邊廂紅塵知己撥亂其間；這邊里小蜜粉蝶，扯皮斗嘴。有女自八方來，不亦樂乎！
歪打正著，性解放觸動了被性拋棄的角落，性消費拉動了性產業，性自由產下了性奴隸。你牛皮里，長了GDP。
“一見鐘情”原本浪漫，異性相吸，有電流就有熱能，有熱能就有火花，有火花就能燒房子。只是老土產一旦上了賺錢的洋快餐，轉手就是你的拿手菜，又是熱炒，又是慢燉，味道好吃來！
竊問，你可曾摜脫“一見鐘相”，“一見鐘冠”？生物感應，人們看多了就知道不敵一張面孔。但說好“素質”，卻聞說，博士女生愛路遙，金領女士情尷尬；只說有奇緣，又且是，今生“狗年”遇著他（她）。搞玄乎，玩深奧，花頭莫是，情場老手采花賊，俗套生異輝。
這個世界真精彩，這個世界真誘惑！
你愛說，昨日是被愛情遺忘的年月。
苦澀，本不該，自找矛盾哲學。歸道是，人性扭曲，桃紅柳綠都歇；一片灰色，看把那萬千流行色打滅。
了得，原不該，把“婦女解放”的主題做得轟轟烈烈。直是要壓倒一切吃人的罪孽。
真格，只不該，不給情面，滿是黑面如鐵。流中擋了“永恒的主題”，書中放走了“顏如玉”，朝中鍘了陳世美。赫赫，把一世界，還有角角落落的妖精魔怪通通震懾。
凄惻，好不該，禁欲了李師師劉圓圓的貴客。更那能，后庭花曲聲絕，薩克斯風卡殼。唯有聽得，那秦淮河水，訴說千年的嗚咽；黃浦江濤，警示百年的怯弱。
情薄，更不該，冷落了世間“美”，得罪了人中杰。
記得，自不該，受了慣性法則。恁讓些出家和尚管得人哭笑不得，談情色變，說愛舌打結。
切切，到底不該，留出把柄一截，勞你累你沒完沒了拿在手中捏。
竊竊，反正不該，他的用心比你熱。
但你心里知道，產業就是經濟，愛情不過是只鸚鵡鳥。
說了人性你也別慚愧。你盡說富貴婚姻，我盡看到弱勢愛情；我看到強勢嫁娶，你說是開放戀愛。國人傍老外，大陸人傍港臺商，靠你傳為美談。弱民心態，一世界逐流，兩半球得幸，虧得你炒熱。
縱論降格以求，打工妹傳奇更多。不乏有：追求，犧牲資源，忍受屈嫁；追求，甘入“冷公”，孤候“別樹”；追求擋雨，既有大義做“拐棍”；追求城市，也有含恨忌爹娘……
老板的“厚愛”，就叫天上降“幸”。恭迎“圣駕”，小心別自斷“活路”。做二奶沒商量，演情敵無選擇。
注定，她們的愛情多磨。祈盼她們腳碰腳找個打工仔，婚姻角度上，又祈禱他們雙雙只別發了財。揣上九死一生的血汗錢，錦衣還鄉，通路子，買破爛，造個排污廠，工資里擠出油，阿仔搖身一變，老板；老板娘升級換代，大娘。還就怕，終鬧到投河掛梁。
這就是一個社會特別保護婦女的原因？生理上，觀念上，種種，她們是弱者，十個理由也有，一百個人性不夠。
怕也怕，太精彩，太無奈。
你不說只好我說，性奴隸和性壓迫不會單方面存在。
同樣說愛情，但我相信，愛情只要與婦女解放，以及伴隨著的人類解放這個事業聯系起來，愛情就是共產黨鎮妖的一座寶塔，就是人民幸福的一條延河。
反之，愛情就可以異變為性壓迫的一塊遮羞布。
你也不能同意做這塊遮羞布。
至此，我也說說什么是愛情？我也不反對包裝，大紅大綠不為過，披金戴銀奈俗何。我們一樣向往美好，一樣祈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只是包裝盒是“人造”的，能造包裝盒，也能造“包裝甕”。而愛情是手握手心貼心的承諾，容我說：
愛情是不以容貌取高低，不以名利論貴賤的開不敗的，美麗的合歡花（姑用花名）和甜蜜的幸福果。花是有生命的花，是美麗的有生命的花。鮮艷，爛熳。只莫是五彩繽紛的空中禮花，一閃之間成流星；也莫是飛紅落英，轉眼挨著暮春，唯付于二分塵土，一分流水，丟卻了性命；更莫是玻璃插瓶，當擺件，做廣告，空搖動嬌好的腰身。
花是開在樹上的花。實實在在，感得到，看得見，摸得著。根是札在土里的根。只是不幸，土是不一樣的土，各領風水，各結地緣，短則一夕暮，長則數十年。又曾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輪流轉。因此，愛情之樹也不是一樣的樹，各歸植于，不一樣的環境，不一樣的土種和土層。盆中賞菊，窗前看梅，盆里頭根底淺；東北人參，兩廣荔枝，西湖龍井，新疆哈密，冰山雪蓮，大漠風楊，苦寒中一樣甜美；橘生淮南叫橘，橘生淮北叫枳，改了本色，就不是原來的她。姑叫做，適者生存。
禮花有開，飛花成陣，那便是東家凋謝，西家拋擲。
開花是要結果。不光為的看，而且瑣瑣碎碎。難為是，衣食住行樂，柴米油鹽醬醋茶，不等閑。
愛情總帶有巧遇，巧遇則包容湊合；湊合依托于契約，契約者婚約，婚約者法與道德；合歡好合，散歡好散，月圓月缺，都是新月。
我說，不妨倒著說，相守是風月，相牽是日月。學習的日月，勞動的日月，生活的日月，戰斗的日月，創造的日月。且相守且相牽，且剪枝且澆灌，且辛勤且甜美，共同培育那人世間桃花源的情子、桃子、孩子，一家子。世上沒有比本色更耐用，更好看。
這是理想的愛情。要提倡不以容顏為高低的，因為可能是販賣“青春飯”的；要提倡不以名利為貴賤的，因為可能是回歸黑暗的；要開不敗的，因為可能是短暫的；要美麗的，因為可能是丑陋的；特別要合歡的，因為特別可能是單（狼）歡的；要甜蜜的，因為可能是酸澀的；要幸福的，因為可能是痛苦的。
理想的愛情又是什么？好事多磨。很可惜！注定她也是民主自由平等的宣言。而不同時代又有不同的主題，反對封建婚姻，反對金錢婚姻，反對一切不平等婚姻。愛情的漫長的主題就是一個，即美麗的合歡的甜蜜的幸福的必由之路只有一條，這就叫“婦女解放”。這是一條道路，路漫漫而修遠，一條通往解放和自我解放的道路！而你不是行道的，就是攔路的。
這不是誰的杜撰。在許多時代，“郎才女貌”實則強勢選美，依重的是霸語權；“門當戶對”就是層面聯姻，設置的是大門坎（也許不限制小門洞門）。門坎是物質，是攔你的鴻溝；霸語是精神，是套你的枷鎖。
金錢的尺寸，是最不平等的尺寸。媚富，媚俗，假情。千百年來，被人習慣，被接受，被歌唱，被樂道。它的神奇，是把高的量短，把短的量高；把丑的量美，把美的量丑；把不公平量公平。你受著不人道，毫不覺著。
容顏、富麗（錢、名、勢）熱炒下的婚姻，只要把金色的面紗揭去，你瞧好，就是美女大搭配：美女與狼，美女與武大，美女與南郭，與智叟，與神父，與地瓜，與緣分，與癩哈蟆，與狗屎堆。這種極是畸形的，少廉寡恥的，糟蹋女性的，真正人性扭曲的“愛情”，可憐傳為佳話。是非善惡，都只在“領導潮流”，美女也是無奈的。千金駿馬換小妾，一句唐詩早把從古到今愛情的神圣打得個落花流水。
名女非女，恰恰是更多了一些女性成分。金領、博士生愁嫁，主要是商品意義小了，獵物效應低了，美女也會變成“丑女”，無意中被商品邊緣化。而未必不是強女們信了商品。
俯仰的婚姻，即主奴的婚姻，是典型的金錢婚姻。富者追求是賜予，可以被你贊佩；窮者追求是仰求，可以被你艷羨。才與貌看似等價，偏偏難以被價值觀念認同，偏偏反被利益訴求排斥，到頭來你還是家雞變鳳凰。不過是你成功了。成為“真正的愛情”，美麗的標本?；蛘哒f美麗的金錢故事。
“紅顏薄命”是金錢（權勢的物化在內）婚姻的犧牲品。她們大多心比天高，身為下賤。大家閨秀也難免。生成多是別人的獵物，面前布滿誘餌釣鉤陷阱羅網；生成又多是別人（包括自己）手中的資本，是物，是聯姻的裙帶，攀附的如意，交易的籌碼；生成也最會是別人的大敵，特別是至愛親朋（包括自己）的大敵，其中又最會是雙方雙親的大敵。她們命中要分別與這些人，還有自己構成一對對矛盾。她們自身的大敵是有條件自恃資源（時效的），有理由想入非非，所以，“命該”走到角色的反面。楊玉環最終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一家?！坝欣碛伞本褪潜瘎〉母?。
古今中外多少打動人的愛情故事，無一不是凄美悱惻的悲劇（不能否認其中有理性的缺失）。而每一個悲劇，又無一不是一張社會的判決書，它的背后又無一不是金錢這把尺寸。雖然表象很多元。
遺憾，原來愛情的任務，重要的在于搬掉這把尺寸。
總歸，
世上只有一個“情”，
世上就只有一個舞臺，
就只有一個陷阱：愛情；
就只有一樣的悲?。夯橐?；
就只有一樣的主角：精英與美女。
而這些只是被熱烈隆重地推出在一部大型＜木偶劇＞的前臺。
祝福你！在人類的共同耕耘中滿意地收獲你的那部份――百花園地的一株美麗的合歡！
200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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