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五歲，文盲，尚未因說實話吃過任何苦頭。——作者注
春節(jié)，我們在魯西北的農村老家過。沿著黃河往上游走個幾百里，就是溫總理過年的地方。
我們跟溫總理是同一天到山東的，嘿嘿，跟國家領袖找找共同點不是件費勁兒的事兒。“位于魯西南的菏澤、濟寧歷史上是山東比較貧困的地區(qū)。”我們到的地方也一樣，不知道兩地相比有沒有的一拼。
上個世紀90年代，還沒談戀愛的時候，后來的俺孩子爹就告訴我，我們山東農村挺窮。當時好像是一笑，山東農村窮不窮跟本小姐沒干系，再說了，90年代初全國各地都在學山東趕山東，山東要是窮，別的省市自治區(qū)還趕個什么勁兒？
和溫總理到的村子一樣，我們村也蓋了不少新房。不過好象跟富裕起來關系不大，我們兩年前回來時，看到過鎮(zhèn)上挨家挨戶發(fā)的通知：縣道兩旁必須按統一規(guī)格蓋起二層小樓，違者，重罰勿論。
路兩邊的小樓看著是漂亮，居然還有一點點歐式風格。問題是，村子里飲水還要用壓水機壓，衛(wèi)生間更談不到了，去一次低矮的磚墻簡單圍起來的廁所要下很大的決心，而且要先警惕地迅速地判斷一下鄰居的二樓上有沒有人。
溫總理特意到了村里的衛(wèi)生所，這一點我實在慚愧，我是特意沒去。我們回去的那幾天感冒流行，對門的小診所生意火爆，本來我和女兒均已感冒，怕再交叉感染，就斷然拒絕了去對門吃飯的邀請。開診所的是我先生的同學的老婆，幾年前鄉(xiāng)衛(wèi)生院就成了廢墟，鄉(xiāng)村赤腳醫(yī)生成了先富起來的一批人。
五保戶老人握著溫總理的手說晚上睡覺不冷。也是托溫總理同到山東的福，這個春節(jié)還真是不太冷。兩年前我們遇到寒流，睡前沒倒掉的殘茶會凍上半杯——這兒男女老少均有飲茶的習慣，初時我以為是民風尚古，喝過一回沒放茶葉的水才知道鹽堿地地區(qū)的淺表下水沒有茶葉的確難以下咽。一般人家都是生燒三塊蜂窩煤的爐子，不燒水時就把火封死，做飯是廚房里老式的柴禾灶與液化汽并用，液化汽漲到100多塊錢一罐，電價降下來，用電飯鍋的多了起來。晚上睡覺時爐子也封死。每晚鉆進被窩和每早鉆出被窩，都須極大的勇氣。
我們到過的最暖和的屋子是鄉(xiāng)里開棉紡廠的表哥的家，表哥的辦公室開著立式空調。他就在廠子里住，我一直沒搞清他這個廠子是他自己的還是鄉(xiāng)鎮(zhèn)的。他院子里停著一輛藍白兩色的舊吉普，搞不清是真警車還是偽警車，據說是鄉(xiāng)里送他的。還據說，表哥本欲擴大生產規(guī)模，征地150畝，已經動工，但被告了下來，終未遂，這一點我不敢向他考證。去年鄉(xiāng)里的書記到北京參加一個什么短訓，表哥親自赴京探望，這個我親見，不用考證。
“90歲的老人牛輝亭家，拉著他的手攀談起來，老人高興地對他說，幾千年的皇糧國稅現在全免了，農民的日子越來越好。”我也是見人就打聽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就一直征的皇糧國稅免了以后的事兒。聽到的回答是眾口一詞：是不交了，這兒不收別處收了啊，化肥漲了啊，農藥漲了啊，摩托車、三馬子（機動三輪）、農用車上道兒就交罰款了啊，做小買賣兒以前繳20的管理費，現在繳60了啊……
……
大年初一的傍晚，我和女兒捧著手爐熱水袋捂上被子瑟縮著看齊魯新聞。
這才知道溫總理和我們一樣在山東農村過的年。
掌聲響起來。
我女兒很不屑地說：“吃個餃子就吃唄，還鼓個什么掌啊！”
我一愣，旋即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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