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居易:《醒來不為入圈套,而為清醒》
——評《封面中國2》
徜徉于未名湖畔,有多少學子能想起燕京大學老校長司徒雷登呢?這位在中國近現代教育史上建立豐功偉績的美國傳教士,這位在抗戰初期身陷日本人囹圄、抗戰勝利后被國共兩黨捧著的美國人,在1949年的秋天說走就走了,仿佛從中國歷史中被抹去一般,無人再記起。怎么不令人神傷?
“北大本是一個著名大學,在歷史面前,為何不可以多一點雅量?對燕園美麗的創造者,對一批又一批在這里長江工作過和學習過的‘燕大人’,表達出應有的歷史尊重?”傳記作家李輝尋訪燕園的困惑始終縈繞在我心頭。燕園依然美麗動人,臨湖軒依然簡樸,這些已經成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但與司徒雷登與燕京大學的聯系看不到,歷史斷層已經不言而喻。
面對斷層問題,歷史應該以怎樣的面貌呈現,才得以延續呢?還是說歷史的本來面貌就不復存在?李輝近年來的歷史敘述努力及《封面中國》系列圖書出版,為人們提供了一個新視角,重現了近現代中國的光榮與挫折。他致力于還原美國《時代》周刊呈現的中國近現代史,以出現在《時代》封面的中國政治風云人物為主干,輔之以《時代》刊登的發自駐中國記者的的新聞細節,悄無聲息地呈現了當年大多數美國人的中國觀。在對待中國問題上,《時代》周刊主編魯斯、司徒雷登、麥克阿瑟、馬歇爾、杜魯門等懷揣“美國世紀”夢的精英人士,不斷地將自己的思想價值觀摻入中美發展史上。與司徒雷登的冷靜客觀、有情有義相比,魯斯深受麥卡錫主義影響,所思所為不乏錯誤、激進、執拗的可笑。

1946年,國共沖突不斷,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和美國總統特使馬歇爾都承認調停失敗,魯斯仍保持樂觀,誤把蔣介石的一句訪問邀請的客套話當真。為了樹立蔣介石政權的正面形象,他竟然在《時代》周刊,將國民黨特務系統頭子陳立夫打造成儒家文化代言人。面對國民黨兵敗如山倒的境地,他竟然在1948年12月的《時代》封面刊登蔣介石,所選畫面刻意表現的是堅毅神情,標題則是“你永不要投降”。 魯斯一直是蔣介石的鐵桿粉絲,即使蔣介石敗退至臺灣,也不改其志。
然而,魯斯是否還記得當年籌辦《時代》雜志的宗旨:“不管新聞還有多少別的責任,至關緊要的任務就是告訴人民實際的狀況。如果我們堅信狀況的實情,并不顧一切地將我們的堅信傳輸給人民,我們也就履行了我們的首要責任。”(轉引自《魯斯雜志上的中國形象》,P67)。也正是因為魯斯的一意孤行,將自己不分是非的主觀色彩強加于記者身上,引爆了他與自己旗下最負盛名的駐華記者白修德的矛盾,導致白修德被迫出走。
可是,這樣一個心口不一的媒體大亨,被“冷戰之父”丘吉爾認為是當時美國最有權力的七人之一,被艾森豪威爾總統稱為“一個偉大的美國人”。現在回頭想想,有此狂人主導美國輿論,美國朝野敵視中共新政權也就不足為奇了。然而,具備雄才大略的毛澤東等中共領導人不放棄與美方接觸的努力,攻下南京城前后精心安排曾是燕京大學學生的黃華為代表,前往南京邀請司徒雷登來京,可謂煞費苦心。面對美國人持續不改的短見與隔膜,中國最后選擇“一邊倒”戰略也是在情理之中,“反美浪潮”也是必然之舉了。
可嘆的是,如果當年美國人不誤判中國是蘇聯的衛星國、不誤判毛澤東是共產世界新鐵托,如果當年美國人探察到毛澤東訪蘇期間苦悶神傷的蛛絲馬跡,如果當年美國人觀察到中蘇關系并非當年宣傳的那樣鐵板一塊、其樂融融,那么中美關系的解凍就不會遲到20年了。
時過境遷,濃烈的情緒被吹散,《封面中國2》平心靜氣地呈現了1946年-1952年政治漩渦和戰火紛飛,我們由此洞察到歷史幽深處的隱秘細節,才發現歷史的演進自有其不得已的苦衷與千折百回的偶然。
當我們從歷史再現中驚醒過來,赫然發現自己曾經左傾的偏激虛妄,不禁感到羞愧。以為奔向彼岸,就是樂土。但,醒來,不是重新掉入“貌似公允”的思想牢籠,而是為了清醒看世界。試問,大洋彼岸的美國人何嘗不是偏激虛妄呢?直到今天,美國人的假想敵遍布全世界,而且高調宣稱重返亞洲(太平洋警察回哪門子亞洲呢),何嘗不是沒事找抽的神經過敏。縱覽天下,中蘇關系惡化早已是過眼云煙,如今攜手合作尤為急迫;而中美的蜜月期難保鮮,吵架、家暴直至離婚,將是常態。歷史自然生長,無人能拒,淡然觀之。
黑居易/文
(《封面中國2:美國《時代》周刊講述的故事(1946-1952)》 李輝 著 長江文藝出版社 2012年1月版)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b523cc30102e2dw.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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