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郎
感謝你的來信，使我有幸拜讀你的文章《尋找陽光男孩》。前兩節(jié)對柏林大會的介紹，讓我這個限在國內(nèi)的人開了眼界。更重要的是文中的第三節(jié)《魯迅狂徒》，與我有關(guān)，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就這一部分作點回應(yīng)。瑣事纏身，生命在空虛與無奈中消耗，只能寫得簡短，敬請諒解。
1，我前一段時間曾回應(yīng)你《答徐沛MM關(guān)于魯迅與劉路》，沒有看到你對我此回應(yīng)的回應(yīng)，今天才有幸在你的文章中看到。
我原來有點懷疑你就是在網(wǎng)上罵魯迅的“云兒”，你明確說不是，我本來也是猜測，從此明白便是。你說已經(jīng)打算接“清水君”班，研讀過各方人士包括她云兒和我檳郎對魯迅的看法，你得出的結(jié)果恰巧和我相反，而與云兒相近，這沒有什么關(guān)系。對于漫長的近百年的中國魯迅學(xué)通史來說，各種各樣的對魯迅的看法、觀點或言說可謂百花亂放，百家隨鳴。就傾向上來說，你姑且可以被我稱為“反魯派”，而我不但是“挺魯派”，而且自以魯迅為精神導(dǎo)師，自創(chuàng)“魯迅左派”言說，以魯迅為此學(xué)派創(chuàng)始人和奠基人，自勵為第三代傳人。我們可謂在對魯迅的立場上正好相反，這是有趣的事，并且我自感能心平氣和地與你在關(guān)于此話題上進行交流。而你也說“我正是覺得你和劉路人不錯才加以評說”，我們可謂“道不同，也可相與謀”，這應(yīng)該算是一個好的境界。
2，我們對魯迅的看法不同，完全可以在一些問題上交流，當然最終結(jié)果不是說服，而是理解對方和求同存異。
你認為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思想在ccp的“牢籠”里，而你相反。我對你的相反當然尊重，但我并不認同你對我與它關(guān)系的判斷。我是社會主義者，與它共有一個馬克思、恩格斯和第一國際和第二國際的傳統(tǒng)，但作為魯迅左派，我以三十年代的左翼魯迅和他的弟子胡風等人為直接精神資源。馬列毛主義是可以批評借鑒的左翼資源，被馬列毛主義否定甚至遭受其打擊的西方民主社會主義，國際和中國的托派，還有南美洲的新社會主義，美國左翼思潮都是我引為左派“左家莊”的老鄉(xiāng)。如此可以說我與它存在精神資源上的部分聯(lián)系，但我們應(yīng)是相互獨立的，有明顯差異的，并且它的不同階段差異非常大，決不存在誰在誰的“牢籠”里的問題。
還是要落實到魯迅本人，一是魯迅與任何政黨都是互相獨立的。他不是任何狹義政黨的黨員，雖曾經(jīng)與當時的激進左翼革命政黨派別有過同路人的關(guān)系，那是為了更好地反帝反封建，為了更好地救國救民，使中國早日走向現(xiàn)代自由民主之路。至于那些政黨后來有著變化，甚至有著嚴重過失，與魯迅有什么關(guān)系呢？國民黨進步時，魯迅支持它；國民黨殺友賣國，實行反動的法西斯專制獨裁，魯迅反對它。實際上魯迅對于任何政黨都是如此，進步時引為同路，反動時對之批判。國民黨1927年后的反動難道要辛亥革命時支持過國民黨的魯迅來負責嗎？
二是對你說的魯迅“好與人斗”，我不認為是缺點。首先，魯迅是為了救國救民和中華民族建立“人國”的偉大理想而與人斗的，雖在論戰(zhàn)中有混戰(zhàn)現(xiàn)象，他視為敵人的，的確都是中國走向現(xiàn)代自由民主和高度文明的障礙和絆腳石，第二，魯迅的偉大斗爭經(jīng)歷，不但貢獻與中華民族寶貴的文化思想財富，而且見證了他的偉大人格和精神情操，兩樣都是對中華民族的偉大貢獻。第三，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魯迅攻擊“不平”，“助”的是中華民族的新生。你說“誰一旦以魯迅為師，必然會象魯迅一樣自以為是、好與人斗”，我從反義理解，當作對我的激勵。遺憾我經(jīng)濟地位差，謀飯瑣事纏身，生命在空虛與無奈中消耗，并且又天資愚鈍，影響寫作上取得更大成績。我在力所能及情況下，不會“路見不平”而一味沉默不斗的。
3，你文中引用了“一位大陸作家回信”：“在余王拒郭事件上，我與你一樣站在郭一邊的。至于你因批余而批魯迅，我是反對的。……他與魯迅何干？魯迅該為他負責嗎？我認為不。”說的是我，慚愧不是什么作家，的確在大陸。你意在反駁我：“其實，讀過余杰作品的人不難看出余的魯迅風”。我不想做長辯，只是說說三點，一是一個人接受偉大人物的影響可能是各種層次的，多種多樣，甚至誤讀的。余杰說他受魯迅影響，在我這個魯迅左派看來，他接受的影響是很淺的，并且有嚴重的誤讀和委屈。二是，我與余杰同受魯迅影響，我卻對他完全否定，從反對美國侵伊戰(zhàn)爭時抨擊他“一夜美國兵”，到現(xiàn)在我們一樣在余王拒郭事件上站在郭一邊。可見，同受魯迅影響，也會出現(xiàn)影響的結(jié)果相反。三是余杰的基督附體時欺負同道，與魯迅何干？余杰悍然鼓吹為帝國主義前驅(qū)，對第三世界被壓迫國家侵略施暴，不正與魯迅的精神相反？
最后針對你說的“似乎想打著紅旗反紅旗，表示‘愛的是魯迅反專制追求民族民主解放的不畏艱險的硬骨頭精神’，因而拒絕兼聽則明，并把清水君對魯迅的批判說成‘完全是低能陰暗心理作怪的胡扯’”。我的回答是，“打著紅旗反紅旗”，我不知什么意思，我是社會主義者和魯迅左派，堅信什么和反對什么非常明確并不矛盾。“愛的是魯迅反專制追求民族民主解放的不畏艱險的硬骨頭精神”，是我對魯迅的真實情感。我并不拒絕“兼聽則明”，在我認為可以“兼聽則明”的情況下。至于在給你的信中說了“完全是低能陰暗心理作怪的胡扯”，只是針對清水君罵魯迅是漢奸的特定文章而言的，那信中也說了我對他的政治遭遇深表同情。
拉拉雜雜寫了這些，是對一個觀點有異卻可以交流的朋友說的。你的信是文章，我此信也是公開發(fā)表的文章。祝好！
2006、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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