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新疆烏魯木齊市“4.30”、“5.22”等暴恐事件的頻發,新疆的維穩形勢確實不容樂觀。維吾爾這個民族也被再一次被推向輿論的風口浪尖,更有甚者將這個民族貼上了暴力恐怖的標簽。維吾爾這個民族到底怎么了?新疆應該怎么辦?一石激起千層浪,作為生活在新疆的每一個人,作為和新疆有千絲萬縷聯系的每一個人,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為什么因為一兩起暴力恐怖事件的發生,一個地區、一個民族就被妖魔化?身為新疆人,這讓我和我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我作為從小到大生長在這片熱土的公民,作為一名烏魯木齊市基層社區工作人員,我也在思考,也在尋路。尤其在名為環衛路南的社區工作近一年之后,在這個90%居民為維吾爾族居民的社區與民族同胞深入接觸后,我覺得在這個方面有了一定的發言權。一個社區近1000戶4000人的社區,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研究樣本去走入這個民族,了解這個民族。雖然沒有詳盡的數據支持、也沒有科學的數學模型分析,在這個大數據時代這種感性的研究判斷絕對不能站得住腳。但是我的一切依據來自我與這里居民生活狀態的觀察,我相信我的眼底,也努力解讀他們的目光。
當暴恐事件發生之時,尤其是北京、昆明等地的暴力恐怖事件相繼發生之后,舉國上下都意識到當前維穩形式的嚴峻性,也都在追根溯源。作為一名基層工作人員,我從大大小小的會議和形形色色的報道中都只聽到的是同一個緣由:國際環境惡化加之外部敵對勢力作祟。縱使有國際恐怖主義勢力抬頭;縱使有國外敵對勢力暗中支持,但這些原因歸根結底是屬于外部原因。但凡了解一些哲學,外因是通過內因而起作用。那我們當前局勢下的內因又是什么呢?簡單歸結于“三股勢力”(民族分裂主義勢力、極端宗教主義勢力、暴力恐怖主義勢力)的猖獗,是不是顯得過于單薄。“三股勢力”之所以猖獗,它的滋生土壤又在哪里?現在從上到下提出去極端化。這確是“三股勢力”得以滋生的催化劑,但能不能就徹底將問題的全部歸此一點,我覺得有些片面,也顯得有些極端。
還是讓我們探究一下目前新疆的社會環境,這是“三股勢力”得以滋生的土壤。暴恐事件的頻發,已經說明現在這片土壤是有問題的,至少其中有了“極端化”這個毒瘤。在我們培植民族團結、經濟繁榮這棵植株上是出了問題。土壤改良是必不可少,去極端化也只是鏟除土壤中的毒瘤。沒有了毒瘤,植株可以免受病毒之災,卻難有施肥助長之功效。那施什么肥才能有效改良土壤,讓這棵植株長出民族團結、經濟繁榮的磊磊碩果,才是我們更應該去探究的問題所在。換句話說,按找管理學中赫茲伯格的雙因素理論,去極端化只是一個保健因素,真正的激勵因素又是什么呢?依我在基層工作的所見所感,提出兩點意見,雖不成熟,也缺乏更多的樣本和數據的分析論證,僅僅是個人觀點,但卻是一位受驚了的小伙伴的思考。要想有效改良土壤,在當下社會,維吾爾民族及其他少數民族整體在經濟與文化上的去邊緣化,應該作為我們工作的主要方向。
上層政治穩定的前提一定是下層經濟基礎的殷實。而從新疆目前整體上看,維吾爾民族整體的經濟水平相對滯后。雖然沒有數據支持,但以我工作過的這個社區,作為一個樣本,其中維吾爾族居民的生活狀態就很能說明問題。我們在探尋經濟發展的均衡性上常常忽略了一個問提,在基尼系數的確定中我們往往只關注整體、城鄉、地區、行業,而忽略了民族這個范疇。如果建立一個民族基尼系數計量體系,那我想這個系數必然不低。因為沒有基尼系數的高企,是不會引發公平性的大討論,進而危及到社會政治的穩定,這在經濟學中已經是得到廣泛的認同的。
就從我接觸的這個社區樣本來看,經濟水平的整體滯后,是顯而易見的。在民族村里隨意推開一戶維吾爾族居民的房門,家庭陳設極其簡單。房間內幾乎就是只有一張炕,炕上鋪張氈毯,炕頭疊有兩床被褥。如果條件好點,墻壁上可能會掛一幅掛毯,也就僅此而已,幾乎沒有什么多余的陳設了,在我們看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各種家電更是難覓蹤跡。民族飲食雖然花樣繁多,但日常確實與他們生活相去甚遠。在齋月期間,按照宗教習俗,多數民族家庭會進行封齋。我本想到日落后進餐之時,必然是舉家團座,享一頓豐盛美食。可是走訪一些居民就會發現,即便在齋月里也餐食也是極為簡單,甚至有些寒酸。就這不體面的伙食水準也占據了家庭收入的大部收入,倘若細細核算一下恩格爾系數,同樣是高企不下。
再深究一下社區居民的就業情況,情況同樣不容樂觀。這個社區的民族家庭大多夫妻兩人只有丈夫一人在外打工維系家庭開支。不但一個家庭內就業成員少,而且所從事工作也極不穩定。轄區居民雖然都離開了土地,但是所從事的主要工作依然主要是附著在土地之上,與農業或簡單手工業依舊密不可分。很難在二三產業發現他們身影,即便在二三產業中有一席之地,也都是技術含量奇低,而且時有時無,時斷時續,很難提供持續且充足的收入。在整個社會分工過程中,整個群體逐步地走向社會化分工的低端化、收入分配的貧乏化、經濟生活的邊緣化。整個群體由于收入的貧乏,很難在經濟環境下參與更多的經濟生活,因而收入難有增長,就個人家庭經濟情況而言,這種較低的經濟參與度,使得該群體很難享受到全社會經濟增長所帶來的經濟福利,逐步走向經濟層面的邊緣化。經濟生活的匱乏自然引發對現行社會政治體制的懷疑。這時如有我們所謂的外因介入,境外敵對分子的蠱惑和經濟扶持,那后果自然不可想象。
可是一個民族整體的經濟生活去邊緣化又談何容易?通過對一個小型加工企業的走訪和調查,我似乎從中看到了希望、找到了破冰之路。這是一個生產砂漿鑄件的小型加工企業,企業內雇有幾名維吾爾族員工。由于基層維穩工作的需要,我自然警覺地加大了對該企業的維吾爾族員工的關注。通過一段時間的關注我發現,這幾名員工本是來自阿克蘇市,一個宗教氛圍相對濃厚的南疆地區,可在他們身上的民族宗教情結反倒是非常淡化。有幾個主麻日做禮拜時,我專門前往一探究竟,發現所有維吾爾員工都在忙生產,沒有一個人去做禮拜。通過企業主我側面了解,這些員工從來沒有做禮拜的習慣。而且都努力學習漢語,目的就是為了更好的與漢族員工交流,以便學習更多技術工種,能掙更多錢。這又是一個簡單而典型的樣本,雖然難說是否具備廣泛的普遍性,但還是給我以不小的啟發。
改變民族整體經濟現狀,經濟層面的去邊緣化是應該作為我們新疆當前面臨的主要任務,而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應該是培育少數民族群體的產業工人隊伍。之所以強調對民族產業工人隊伍的培育主要原因在于以下三個層面:
第一,只有當這個群體在產業分工中能占據更高階層,才能更多參與經濟活動,獲得相對穩定且更高的經濟收入。當經濟基礎被打牢之后,生活質量和精神面貌自然會發生質的飛躍,對現行政治體制和經濟體制有了較高的認可度和適應性。生活水平的提高將促進精神生活的豐富化和多樣性。對外來敵對勢力的蠱惑也將有了更強的免疫力抵抗力。現實生活狀況的轉變和改善,就是對虛幻宗教,尤其是極端宗教抵御的最直接而有效的武器。多數群眾對宗教的迷戀,實際上來自于實際生活狀況的無力改變而對現世的悲觀放棄,從而將注意力轉投于對如何才能實現在來世過上富足的生活。
第二,工人階級自身的先進性,會對民族產業工人的“三觀”產生巨大影響。工人階級與最先進的生產方式相聯系,將極大促進整個民族的創造性。學科學、學技術,將在整個民族產業工人隊伍中蔚然成風,還講促進其周邊人的學習與進步。工人階級的富于組織紀律性,也講帶動民族集體意識、法制意識的形成和培養。當年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依靠于工人階級和其所表現出來的先進性,現如今區域少數民族群體的發展同樣也要依靠民族產業工人隊伍的形成和發展及其先進性對整個民族的深遠影響。
第三,民族產業工人忙碌而緊湊的工作節奏,可以弱化宗教對其形成的巨大而無形的統治力。意識形態領域的占領,是弱化宗教思想,防止極端化的重要手段。而如何去實現占領意識形態領域才是問題關鍵。民族產業工人將用他們的行動做一有力回答。鉆于生產、研于經營,把有限的精力都都投入到提高生產效率、改善生活水平上去,接受宗教思想、尤其是極端宗教思想的侵蝕的機會就大大降低。
民族產業工人隊伍的建設和發展,這離不開我們政府的投入和支持。當下中國正在進行這一場產業升級的攻堅戰。東部地區的產業轉型正是為西部民族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時機。勞動密集型產業的西進,將為民族產業工人隊伍的建設提供一個契機,創造一個有利環境。同時,職業技術教育在民族地區的大力推廣也是必不可少。產業轉移和職業技術教育二者并駕齊驅,將快速推進民族產業工人隊伍的興起和壯大。
我們再關注一下民族文化在我們當下社會的發展狀況和未來走向,同樣讓人隱憂不斷。我們現在的主流文化更趨向國際化、多元化。這就使得少數民族文化在期間的比重越來越低,即便在新疆,如果我們不急于對民族文化的發掘和保護,可能民族文化中的優秀精華,也將碾壓在歷史的車輪下。民族文化在社會主流文化中的邊緣化也日趨明顯。這無疑造成了真個民族中存在著巨大的危機感。既想保留發揚本民族的文化,顯現一個民族的存在感,卻又苦于手段有限,難以改變現狀。在這種境況下,宗教文化作為民族文化當中的最強音,被無限放大,引起全社會的高度重視,進而體現出民族的存在感。這就極易被別有用心之人所利用,借助宗教蠱惑民眾。宗教的盛行為極端化的興起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和優越的成長環境。
改變這一現狀,民族文化的去極端化的應該成為最有效途徑之一。這主要在于如何把邊緣化的民族文化在民族區域這片土地上拉回舞臺中央,讓民族文化在區域文化甚至整個主流文化中大放異彩,民族的存在感、認同感得到充分的釋放和滿足,宗教的吸引力自然下降,借助宗教走極端化必然失去市場。介于我對所選擇樣本的了解和分析,民族文化去邊緣化可以考慮通過以下幾個方面實現:
第一,加強對民族文化中的精華給予發掘和保護的基礎上大力傳播。突出強調民族文化的多樣性,就能有效抑制宗教文化在民族文化中的突出性。民族歌舞、民族服飾、民族飲食、民族建筑等等,都是一個民族得以驕傲和自豪的,都是能向世人展示和炫耀的。拋開宗教,這仍是一個有內涵、有外延的民族。燦爛絢麗的文化展示,是這個民族立足于亞洲地理中心資本。民族文化在區域的活躍性,是民族在接受世界多元文化同時而不迷失自我的關鍵所在。在民族區域內大力弘揚發展傳播民族優秀文化,對民族發展過程中的延續性和完整性尤為重要。優秀的民族文化,是會得到世人的贊美和學習,這即有利于民族文化的傳承,也有利于民族之間的交往和融合。發揚和傳播優秀民族文化,對建立新型民族關系,增進民族了解和互信都意義非凡。
第二,加強在民族區域民族之間的雙語學習。語言是文化傳播的載體,倘若不能通過語言交流去接觸別族以及別族的文化,雙方之間的隔閡和誤解就自然而生。再要去講什么民族團結和信任,都是無稽之談。現階段,我們過分片面強調少數民族對漢語的學習和掌握,而忽視了在民族區域的漢族對少數民族語言的學習。依我個人在基層工作經驗而言,作為漢族人,即便只能說兩句簡單的維吾爾語,都能一下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更有利于相互溝通的加深。作為漢族人對民族語言的學習,一方面是便于民族間的交流,另一方面則是加強對對方民族的認同感。三兩句簡單的維吾爾語,在對方心中就能迅速化作一股暖流,溫暖并滋潤著心田。這是對一個民族的尊重;是對一種文化的認同。對文化最大的認同,莫過于對其民族語言的學習。主動學習這文化傳播的載體,對增強民族自信心顯得尤為重要。民族文化只有具備了文化自信,才能絢麗綻放。
新疆世居的維吾爾族,本應該比其他民族更熱愛這片沃土,更渴求和諧幸福的生活。但由于本民族面臨著經濟和文化的邊緣化,使得極端思想盛行、暴力恐怖事件頻發,甚至于影響了整個民族在世人面前的形象。新疆這片神秘而美麗的疆土,也為此蒙上了一層陰影。這都嚴重影響到了新疆的社會穩定與和諧發展。簡單的把問題矛頭指向外部原因,歸因于境外敵對勢力的顛覆,片面的強調去極端化,多為治標手段,難為治本方略。目前新疆整個社會都強調借助政法手段維護社會穩定、實現長治久安,這本無可厚非。對現存的的“三股勢力”進行毀滅性的打擊,還新疆這片熱土和維吾爾這個民族一片祥和是絕對必要的。可僅限于政法層面的維穩,終究其內容和落腳點在于一個“維”字上,更多是維持維系之意,缺乏突破,難以除根。用發展的眼光解決問題、治疆建疆,才是從根本上破解民族困局、實現新疆的長治久安,讓邊疆盛開民族團結之花,結出經濟繁榮之果的根本途徑。通過培育民族產業工人發展民族經濟、大力弘揚民族優秀文化實現展現民族存在感和自豪感,用兩劑強效肥來改良土壤,剝離極端化毒瘤,維吾爾民族的未來,新疆的未來必將大有希望。
作為一位新疆基層社區干部,也是戰斗在維護邊疆穩定戰場上的一個普通戰士,所思所想固然有些簡單而淺薄,但通過實際工作把我工作過的社區和接觸過的企業作為我的研究樣本,進而形成個人對于當前新疆維穩工作的一點建設性意見,愿與各位分享。只有當我們全社會從上而下、自下而上去求解、去實踐,才能讓維吾爾這個民族撕去暴力恐怖的標簽;讓新疆這個美麗的西部家園成為各族人民共享民族團結、安居樂業的盛世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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