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姆斯基首次來華訪問
作者 早報記者 鮑志恒
喬姆斯基北大勾勒世界秩序:
“諾姆·喬姆斯基(Noam Chomsky)來了!”
被稱為“可能是還健在的最重要的知識分子”、“永遠的異見者”的喬姆斯基終于首次來華訪問。8月13日晚在2000余聽眾的期待下,喬姆斯基接受了北京大學授予的名譽博士學位,并在北大發表了題為《世界秩序勾勒:持續與變化》的演講,這是他此次中國之行的最后一場重大學術活動。此前,喬姆斯基分別在臺北及北京語言大學作了主題報告。
作為蜚聲全球的人文社會學者,喬姆斯基因其對美國外交政策和西方主流媒體的尖銳批評被視為“世界公認的反戰、反媒體的精神領袖”,曾在美國“當代全球最具影響力”百名公共知識分子評選中排名第一,也是美國《科學》雜志評選出的包括愛因斯坦在內的20世紀全球前十位最偉大科學家中目前唯一的在世者。
喬姆斯基
喬姆斯基被授予北京大學名譽博士
早報記者 鮑志恒 發自北京
“我并沒有打算改變別人的觀念,我只是試圖告訴別人我的看法。我并不希望人們相信我,正如他們不應該相信我所批評的政治路線一樣。”這是由美國和華人知名學者組成的喬姆斯基來華訪問聯合籌備組《2010喬姆斯基訪問北京專輯》中引述的喬姆斯基的話。
為了接待他們稱之為“繼上個世紀初期羅素與杜威之后,來華訪問的最重要的西方哲人”,籌備組還專門制作了網頁,以發布喬姆斯基在華活動的詳細信息。
在前晚的喬姆斯基北大百年紀念講堂演講會現場,早報記者看到,眾多慕名前來的聽眾因未提前領取入場券被拒之門外,一些人甚至懇請記者“幫助”入場。早報記者進入會場時發現,一些拿到入場券的學生因為略微“遲到”被迫在門口排隊等候中場休息時進入。類似的情形在此前一天北京語言大學的座談會上也曾出現。
“簡單來說,人類歷史上首次出現了生存遭遇嚴重威脅的狀況。這里面主要有兩個挑戰,一個是核戰爭,一個是環境造成的重大災害,它們都是非常難解決的問題。”在題為《世界秩序勾勒:持續與變化》的演講一開始,喬姆斯基直接提出了兩大世界性課題。這與前一天的演講主旨相去甚遠,當時他談的問題是“刺激匱乏——未竟課題”,并收獲了“語言學演講像生物課”的媒體評價。
有聽眾比較說,在北京語言大學的演講更為“輕松、活潑”,而在“勾勒世界秩序”時,這位傳說中的“老憤青”以及臺下2000余聽眾都顯得更加嚴肅而認真。
喬姆斯基1928年生于費城一個俄國猶太移民家庭,后成為哈佛大學博士后,33歲成為麻省理工學院的正教授,在語言學、哲學、政治學等領域享有盛名。 他對語言學的貢獻,相當于弗洛伊德對心理學的貢獻。從1960年代越戰期間的校園反戰運動開始,喬姆斯基就開始了他“異見者的一生”,其政府抨擊者的立場從未改變,被公認為美國政策“永遠的反對派”。
“伊朗是世界秩序的
主要威脅?”
8月13日的演講中,喬姆斯基提到最多的詞匯是“和平”、“核擴散”和“伊朗”,在他看來,除了全球變暖導致的“大規模冰川融化和甲烷的釋放”,世界秩序面臨的主要挑戰來自于核威脅。
“我們看到,1945年以來,核威脅如影隨形,20世紀兩個最著名的人物,羅素以及愛因斯坦,他們也都提到了這對現代人類造成威脅的可能,在他們的主張之后,核戰爭受到人們越來越多的關注,尤其是古巴導彈危機,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危險的時刻。”而如今,危險依然存在。
“現在我們談核武器,主要關注的是伊朗問題,在西方國家,特別是政治決策圈和政治評論家,他們把2010年叫做“伊朗之年”,因為伊朗的風險被看做是對于全球秩序最大的威脅。”
喬姆斯基認為,伊朗開發核武器“很可能是真的”,因為“它被很多擁有核武器的國家包圍,其中包括三個拒絕簽訂核不擴散條約的國家:印度、巴基斯坦和以色列”。而這些國家核武器的開發得益于美國的支持,“其中一些支持也來自奧巴馬政府”。
為什么伊朗會被視作世界秩序的主要威脅?
喬姆斯基給出的答案是,“因為伊朗特立獨行,而且也致力于尋求將自己的勢力范圍擴展到其他地區”,雖然“伊朗軍費的支出相對來說比其他地區更低一些,對美國而言,這些支出更微不足道”。
他認為,“伊朗尋求拓展其對鄰國的影響力,被西方描述為對現今世界秩序的‘去穩定化’的活動”,原因是在“帝國主義”的概念中,“穩定”意味著按照大國意愿做事,如果反抗這樣的意愿,就被看做是一種“去穩定化”。
因此,“相對的,美國及北約對伊朗鄰國的侵略就能被西方國家看做是實現和維護‘穩定化’的努力。”
“美國的挑戰來自
愛國主義思潮”
作為公共知識分子中的左派“精神領袖”,喬姆斯基曾在“9·11”事件發生時猛烈抨擊美國是世界頭號恐怖主義國家,而在剛剛結束的臺灣“中研院”演說中,他再次向美國政府“開炮”。
他說,美國政府所希望的世界和平穩定,其實只是要別的國家臣服于美國強權之下,挑戰強權就被認為是“不穩定”且對世界有害。而美國之所以能忍受日本、韓國、新加坡等亞洲國家和地區的進步發展,都有其戰略考慮,因為“美國才是全球最大規模的恐怖主義國家,除了運用整個國家機器從事恐怖行動,更厲害的是,還會利用其他國家和地區幫忙執行恐怖主義”。
他以美國呼吁中國承擔國際責任的立場為例,認為美國的真實意圖是要中國“照我們(美國)的話做”。
在此情況下,他認為,美國面臨的真正威脅“應該是不斷發展和高漲的獨立的愛國主義思潮”,尤其是中東地區要使用國內資源用于自身發展的愛國主義的思潮。
他認為,伊朗“所造成的威脅”再次證明,“世界不是由美國一家來控制的,這也進一步定義了整個世界秩序的基本原則。”
“中國集裝工廠模式”
或會發生巨變
“對于當今世界秩序一個重大的啟示是,上海合作組織的興起和亞洲逐漸對美國產生了強大的影響。”
對于人們熱烈討論的世界權利轉移問題,這位敏感的國際政治觀察者認為,全球勞動力和跨國資本的轉移逐漸加速了新自由主義的發展,“世界確實出現了權利轉移,但還沒有占到中心位置”。
此外,“中國在全球權利轉移的過程中發揮著最中心的作用,這一點大家非常清楚。”
就如何能讓世界“更加和平”而言,他認為,中國實際上扮演了一個“非常體面”的角色,因為美國試圖擺脫國際條約的控制,實現“空間軍事化”,而中國則更愿意走“國際化路線”,“在不擴張和解除軍控方面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喬姆斯基眼中的中國,“基本是作為一個區域性的生產系統以及集裝工廠”,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美國制造商向中國提供零部件,在中國集裝,然后出口回美國,未來這種模式可能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因為中國大陸開始向高科技規模化產業發展,這很可能對全球經濟產生“最重要”的影響。
“在美國的人類發展指數中,印度仍然是墊底的,稍微超越了緬甸,在老撾和巴基斯坦之下,中國的評分較高一些,在92位,稍微超越了約旦,但低于多米尼克和伊朗。”
“我一生致力于
減緩人類的苦難”
“有研究認為,一個物種平均的存在時間是10萬年左右,這個時間基本上就是現代人類在地球上繁衍生存的時間。我們正生存在一個證實這個預測的時代。還有一位建筑物理學家提醒我們,我們正處在地球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時刻,作為世界上一個重要的物種,世界的未來在我們手中。”與演講開始時嚴肅理性的風格不同,喬姆斯基用一段感性的告白結束了他在北大“對世界秩序的勾勒”,在接受提問之時,他終于談到了自己。
“我的一生非常復雜,其中一部分是與世界各國的政治問題相關,還有一部分貢獻給了科學研究,從我還是孩子時,就一直追求這兩方面的目標。”
他還記得自己寫過的第一篇文章,“我記得非常清楚,是1939年1月寫的,雖然發表了,但我可能是這篇文章唯一的讀者。”當時,巴塞羅那淪陷在弗朗哥軍隊的鐵蹄之下,喬姆斯基的這篇“處女作”介紹的是納粹主義的崛起對于歐洲和平的影響。
“所以我的人生第一個勾勒的術語應該是‘不變’,雖然情況在不斷變化,但我的承諾一直未變,通過自己的努力解讀人們遭受的苦難,幫助他們緩解苦難,這是我的人生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在回答如何看待奧巴馬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時,他詼諧地表示,根據諾獎的評選標準,“奧巴馬對和平沒有任何貢獻,而我卻符合這一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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