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20日,解放軍進入蚌埠,淮海戰役的勝利吹響了解放全中國的戰斗號角。“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的新目標即將成為現實。鄒健東 攝
不僅是政治民主,我軍還有經濟民主。
這也是梅家榮在解放軍里感觸到的新鮮事,日常生活中,連排干部與戰士們同吃一鍋飯,沒有任何的特殊化。當時,干部與戰士享受同等待遇,都是每人每月領取津貼費1元魯幣。
“魯幣”就是魯西銀行幣的簡稱,是當時冀魯豫根據地的本位幣,今天人民幣的前身之一。抗戰以來,在群眾中的威信極高,比日偽和國民黨的各種銀行券,都“有行市(幣值穩定)”。
所以當時魯西銀行雖已合并到冀南銀行,魯貨幣停止印刷,逐步收兌,但群眾根本不著急主動找銀行兌換。因為在他們看來,共產黨說話算數,共產黨的錢咋會“毛(貶值)”呢?
魯西銀行五分券
國民黨以美帝國主義為靠山,勾結日偽漢奸,蓄意發動內戰,搶奪人民的勝利果實,不得民心。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戰爭是正義的戰爭,得失民心,小小一張鈔票就能看得到。
與國民黨各大城市,物價騰飛,貨幣不斷貶值相比較,以冀魯豫區為代表的解放區,面臨著戰爭的巨大消耗、連年的災荒造成的物資匱乏、敵人的封鎖、掠奪、破壞,但有了人民的支持,我們就能打贏經濟仗,反過來也能投射到軍事政治仗上,人民對共產黨有信心,對人民解放戰爭有信心。
同樣,在人民軍隊中,從反動營壘中走出來的解放戰士梅家榮,也在經濟民主中,看到了信心,他說:“我感到在人民軍隊中,戰士之間、上下級之間都和睦相處,親如手足。”
1946年12月,南京,偽“國大”代表們云集會場外
舊軍隊上上下下,貪污腐敗嚴重,中下級軍官拖欠、克扣士兵的軍餉,層層吃空餉,司空見慣。有道是無利不起早,千里做官只為財,否則人家圖什么?
共產黨的軍隊,卻大不一樣。部隊的伙食費,十天公布一次賬目,每一筆賬的收支、伙食費節支,花多花少、去向何處,都得在大家面前,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防止貪污、浪費和侵占戰士利益的行為,使干部戰士的生活不斷得到改善。官兵之間不再是剝削與被剝削、壓迫與被壓迫的關系,而是一種同志式的平等的互助合作的關系。
所以盡管生活異常艱苦,但大家毫無怨言,因為沒有人感到不公平。戰士相信干部,因為大家是同志,不是誰雇傭誰,給多少錢做多少事。
經濟民主改善了戰士的生活水平的同時,在一定程度上還促進了新解放戰士思想與行動的轉變。不但桂軍出身的梅家榮,蔣軍出身的解放戰士,同樣感觸深刻。
1948年12月,安徽,“國軍”第九十九軍的炮兵和他們的武器
華野十六師某連的一個解放戰士,在參加我軍之前,在蔣軍里吃不飽飯、穿不到上面發給的棉衣、領不到每月的軍餉,滿肚子都是冤氣,而當他參加人民軍隊之后,看到了我軍一切收支賬目,按月向全體官兵公布,非常滿意,后來他便擔任了連隊的經濟督察員,并在日常的督查工作中,理解到了人民軍隊與蔣軍的根本不同,于是便逐步地轉變成為一個真正的人民戰士了。
這種同志情,不少解放戰士,一過來就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國民黨軍隊,是你需要巴結長官,巴結老兵,否則就有你好瞧!
到了解放軍,反過來了,干部和老戰士照顧新同志蔚然成風,特別在日常生活勤務及日用物品上關心幫助新同志,成為大多數同志的優良作風,這種高度的階級友愛,對新同志感動也最深刻,推動許多新同志由不愿干變為不愿走、由動搖走向穩定。
1945~1946年,一支典型南方軍裝的國民黨部隊
同是萊蕪戰役解放過來的新戰士,下到連隊,老戰士們捐獻了很多日用品。有個班,班長、副班長都是共產黨員,甚至把自己的殘廢金、負傷費全部拿出來,給新戰士購置急需的生活用品。至于連長查夜,班長給生病的戰士送茶送水,端屎端尿,更是常事。
有位叫楊家民的解放戰士,已查好路線,得到地主幫助,要開小差。恰好當天生病,全班同志輪流照顧,使他感動而坦白出來。另一位叫劉文舉的解放戰士,是抗戰老兵,中央軍的上士班長,上級要送他走,覺得不可靠。但他說啥也不走,因為在解放軍里,全班同志都對他好,他說:“跟你們在一起,喝白水都情愿!”
1945~1946年,美國軍官在培訓國民黨軍
由于各部隊普遍存在這種優良作風,所以新解放戰士一般輿論,都說:
“要知道這樣好,老早就過來了。
有點良心的,就要好好的干,餓著肚子也要好好干。
國民黨里的班長什么都要小兵搞給他,這里的班長反而照顧我們。我們當兵這些年,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好部隊,當官的不住大房子,讓小兵來住。
新四軍干部真好,對我們太關心啦,要是在老中央,當官的天天吃喝享樂,誰來問當兵的死活?
老同志太好了,待我們像親兄弟一樣。”
人民與人民軍隊,鄒健東 攝
更讓梅家榮這樣的解放戰士感到驚奇的,是解放軍和人民群眾的關系。
新舊經歷,敵我兩軍的群眾關系一對比,差距太大了。大家都是老百姓出身,國民黨說一套做一套,變著法禍害老百姓,多數國民黨士兵從心底也是抵觸的。但是國民黨軍隊的風氣使然,你不照做,后果很嚴重。長此以往,人也變成了鬼,加入了解放軍,就是要鬼變回人,在點點滴滴的群眾紀律中,在幫助群眾勞動和見證群眾擁軍活動中,拋棄鬼性,回歸人性。不少解放戰士說:
“國民黨說是為老百姓,現在到底誰為老百姓,一看就清楚了。
過去當官的說共產黨共產共妻、殺人放火,現在看來,八路軍、新四軍才真是人民的軍隊。”
睡在老百姓門前而不入的解放軍
這些輿論,反映解放戰士在事實對比下,對敵我兩軍的本質不同,有了些認識,甚至有感動得天良發現,對過去對不起老百姓的行為悔恨不已,更有的覺悟到過去“為長官而死”(國民黨《軍人手冊》上第一條)是最恥辱,而以今天“為人民服務”為光榮。
梅家榮也經歷了這樣的心路歷程,他說:“我獲得‘解放’過來后,就有‘軍愛民,民擁軍,軍民同是一家人’的深切感受。”。
部隊不僅嚴格執行“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紀律,而且每到一處住地,為使駐地群眾安心,班長和黨團員顧不得休息,先去做群眾思想工作,熱情地向群眾講解,我們軍隊的性質、紀律,請群眾監督。不但要說,更要做,以實際行動讓群眾看到,我們說到做到。在住處,全班同志都爭搶著,為群眾挑水和做其他家務,離開前又積極地搞衛生,并為水缸挑灌滿水。最后還有紀律監督員,檢查一遍,如有沒做到的,損壞丟失的,照價賠償,決不能讓群眾吃虧。
正在作戰的華野我軍,鄒健東 攝
孟良崮戰役勝利后,1947年7月,梅家榮所在部隊出擊魯西南。
有天,部隊進駐一個村莊時,大家又饑又渴,時值盛夏。突然看見全村的梨子樹結果累累,有些同志禁不住咽口水,嗓子咕嚕咕嚕響。連長趕緊在隊伍里穿梭,隊頭隊尾一通跑,告訴大家:“不摘群眾的果子!”
全連迅速低頭穿過密密的果樹時,沒有一位同志違反群眾紀律。
淮海戰役勝利結束后,部隊在山東棗莊休整。
當時處于戰爭的艱苦年代,一方面要恢復戰爭創傷,另一方面要積極支前,群眾缺糧嚴重,吃的多是吃花生殼磨成的粉末,連同麥片煮食充饑。為幫助群眾度過饑荒,部隊每人每天少吃三兩小米送給群眾。
給群眾背柴的八路軍小戰士
這種軍愛民,人民軍隊恪守群眾紀律的事跡太多了,實在說不完。至于民擁軍之事,也是舉不勝舉。
部隊在濰坊休整時,經常有群眾送來棗仁、花生等食物,幫助戰士修補衣服和鞋襪,婦女多次組織“扭秧歌”來慰問部隊,還邀請干部戰士一起娛樂。每人還分配到兩雙布鞋,都是婦女同志一針一線做出來的。
更別說部隊打到哪里,支前的群眾就跟到哪里。
這其中除了細致的思想政治工作,讓人民懂得人民戰爭為人民,只有徹底打敗國民黨反動派,取得戰爭的勝利,才能保住已分得的土地,才能過上太平幸福的日子。更要讓群眾在物質上有保障,不能讓老實人吃虧。
淮海戰役中浩浩蕩蕩的群眾支前大軍
支前機構明確規定了看護傷員、運輸物資、制作被服、清洗衣物等的支付標準,群眾在按時完成運輸任務時,不僅按照按運量給以報酬,超額完成部分還按比例予以獎勵,運輸路上又發給民工黃煙費等娛樂費用,滿足他們的額外需求。在制定公糧征收制度時照顧到各區各家的不同情況,根據糧食產量和災情等情況合理征收,不給群眾過多的壓力。在運輸的途中設立民站,保證民工的食宿和醫療需求。
所以不少解放戰士慨嘆:“這邊的民夫,沒有人押也不跑,那邊抓來了夫子,把人押住也要跑。”
共產黨為什么能贏得人心,國民黨為什么喪盡人心?
說到底,“拿不拿人當人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做到位,堅持住,更難。
1944年,山西廣靈,八路軍用戰馬助民春耕 楊振亞 攝
從“國軍”過來的梅家榮,對此是深有感觸。
桂軍禍害北方解放區人民,那是出了名的壞,按理說總該對本省老百姓好吧?兔子不吃窩邊草,桂省子弟不愛護本省人民,說不過去吧?
現在網上某些所謂的“桂軍”粉,就是這么想的,但實際情況如何呢?
梅家榮舉了個例子:
“我在童年時,就曾聽到過‘兵一過,籬笆破’這樣一句流行的俗語。這說明‘國軍’不僅疏離冷對群眾,還經常偷摸和搶劫群眾的物品。在跟隨桂系四十六軍時,部隊在東興縣(當時還是防城縣)度過春節后移駐到都安縣。當時,每天僅是吃兩餐粗米飯,而副食品及油鹽都沒有。于是,全班人員在每天夜間,分批去偷挖農民的紅薯、芋頭和偷割蔬菜,還多次偷殺農民的牛和羊。有一天,我們在一個小空地進行練槍訓練時,突然跑來十幾頭牛,當時無人看管,在排長的責令下,幾名戰士匆匆跑去將一頭約100斤重的牛拖住用刺刀殺死,就地將牛燒烤吃掉。‘國軍’如此種種嚴重脫離民眾的行徑,如何能獲得民擁軍呢?”
軍民合力推碾子 1943 粱明雙 攝
桂軍在老家尚且搶劫群眾的牛羊,到了解放區,就更沒有紀律可言了。
四十六軍一八八師參謀長周競也講過,部隊疲于奔命,攜帶的糧食逐漸減少,后方又補給不上,于是每天派部隊到附近一二十里范圍內,大肆搜索群眾糧食,把群眾疏散埋在野外的糧食,將它搶回。
有天,一八八師的五六四團除了搶回來糧食外,還搶得三四十頭綿羊,并抓回一個十一二歲的放羊小孩送到師部,硬說:“這個小孩是兒童團,借放羊為名偵察我軍情況。”經情報參謀嚴加審問,毫無結果。海競強和周競還算有點人性,雖然沒收了綿羊,好歹沒殺良冒功,孩子交保釋放了。
1947年,幫助房東掃院子 郝建國 攝
問題是這么干,別說老百姓對國民黨軍有看法,即便是地主也不會支持國民黨,因為他們有更多的財產,更漂亮的女人,會被禍害。當然這也并不罕見,有機會我會給大家單獨講講,舉些例子。
按理說,桂系軍隊也是有自己嚴密的思想政治工作體系的,桂系高層包括李宗仁、白崇禧都認識到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性。“高屋建瓴”的言論,也說了不少。比如白崇禧說過:
“最要者,革命軍應加強政治訓練與教育,使官兵認識三民主義,培養革命精神,為三民主義而奮斗,為國家而犧牲。
無論哪個軍事人員,都要懂得政治,不懂得政治,就不能成為一個現代的完全軍人。我們不但要懂得政治,并望要有深刻的認識,否則是無法擔起這復興民族使命。政治工作,在現代戰爭中應該和軍事工作一樣的比重,軍事工作的人員對政治有和軍事一樣的認識。”
1946年,南京,白崇禧在偽“國大”
第四集團軍總政訓處長潘宜之,甚至已經認識到:“軍事訓練是教你們怎么打,政治工作是教你們去打誰。”
問題是認識到不一定能做到,領導認識到不等于能指導到基層具體怎么做,更不等于基層認識到,并且做得到。辯證唯物主義講認識發展過程中的兩次飛躍,毛澤東同志在《反對本本主義》中的一段話,完全可以視作對國民黨政工工作的吐槽,不管是蔣系,還是桂系。
“共產黨的正確而不動搖的斗爭策略,決不是少數人坐在房子里能夠產生的,它是要在群眾的斗爭過程中才能產生的,這就是說要在實際經驗中才能產生。”
梅家榮同志說:“我被‘國軍’抓去當挑夫和當兵的兩年多時間里,從來沒有聽到過‘政治教育’。日軍投降前,我還有‘抗日救國’的思想觀念,但日軍投降后,對蔣介石發動內戰之事,我卻是一概不知,也不懂。
1945~1946年,一支典型南方軍裝的國民黨部隊
1946年秋天,當時我所在的桂系四十六軍,開赴進駐廣東省的海南島,接收日軍投降所交出的武器,然后我們的連隊奉命上山‘剿匪’。‘剿’什么‘匪’,我百思不得其解。同年冬天,部隊從海南島乘船北上抵達江蘇省南通縣,休整一段時間后,又乘船到山東省青島市,接著徒步跋涉到平度縣蘭底鎮(已撤銷,今屬南村鎮)駐下。在當地度過1947年春節后,又徒步向萊蕪縣開進。
當時我只知道要打仗,但為什么要打仗?與何種部隊打仗?軍官不作任何的‘宣傳解說’。部隊抵達萊蕪縣城時,我看見城墻上用白石灰涂寫著‘朱毛不死,和平難止’的大標語。何為‘朱毛’?我大惑不解。我從幼年讀書,隨之當雇工,及后來當‘國軍’的挑夫和士兵,都沒有受過‘政治教育’,加之當兵后從未看過報紙和書刊,所以不知道有共產黨及其領導的人民軍隊。”
淮海戰場上,一臉茫然的國民黨軍士兵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國民黨軍隊的政治工作有多糟糕,為什么打仗,為誰打仗,要跟誰打為什么,從來不講,只講究盲從,這是舊軍隊典型的“愚兵”政策。問題是一遇到真理,一遇到人民軍隊,一有了比較,反動派這套就失靈了。僅僅是打起一面旗子,說一堆漂亮話,很簡單,但你是不是那么回事,成色到底如何,群眾一看就明白了,靠騙是騙不住的,更是難以長久的。
到了這邊,梅家榮一度想的很簡單,“在哪里當兵都是為了混飯吃”,跟著國民黨和跟著共產黨,能有啥兩樣?殊不知,解放戰士要解放的并不只是身體,更重要的是解放思想,這才是真正的政治教育。
部隊在濰坊休整期間,除軍事訓練外,還開展了一次談家史的階級教育。梅家榮說:
“我們全班同志的家庭幾乎都是雇貧農或貧民,在談家史時,人人都悲痛流淚。”
解放軍某部的訴苦大會
換言之,苦出身就必然受到過地主階級的剝削和國民黨軍中長官的壓迫。以往這種苦水都得壓在心底,憋久了就開始聽天由命,就開始自我安慰,說“不怪別人只怪自己的命苦”,甚至把自己的苦,變成別人的苦,去欺負老百姓,欺負新兵。如今過來了,
這就是我軍軍史上大名鼎鼎的“訴苦運動”,功效有多大呢?彭德懷同志說過:
“這種訴苦會的形式是很好的,紅軍和抗日時期,都沒有找到這種形式;要是早找到這種形式,對爭取俘虜兵加入紅軍,擴大紅軍的成績,要快、要大得多!”
怎么搞呢?
華東軍區政治部《關于三查三整運動的總結報告》中介紹:
解放軍某部的訴苦大會
訴苦過程一般可能有三個步驟:
第一步是引苦(有的叫思想論戰),即從生活上、政治上、思想上、以至技術上引起苦的感覺,接觸到苦的深處,以至情不自禁的掉下淚來。
第二步是訴苦,即依情況的發展,組織一定形式的集體訴苦(班、排、連最好是班、排為單位),準備典型或在自愿的原則下由干部帶頭先訴,或軍民同訴,都有推動作用。
第三步是論苦追根(有的叫算賬),追究苦從何來?仇人是誰?或算租佃、雇傭,高利貸三種剝削賬(中農算負擔特殊、天災、生活對比)。三個步驟中最重要的步驟就是追根,這是由經濟的認識提到政治認識,由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更高級階段,直至聯系到當前的戰斗任務等,追根越深收效越大。
新式整軍運動中的談心會
這里還有個細節:有些兩廣籍的解放戰士,由于不會普通話,著急要表達,說出來戰友們卻聽不懂,面面相覷。比如有位廣西籍的解放戰士羅彩光同志,因為講話別人不懂,有苦難申,急得頓足俯墻痛哭。
訴苦會的意義何在呢?
梅家榮所在部隊的司徒教導員向全營同志作了一次講話,讓大家明白,當時的中國,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是人壓迫人、人剝削人的社會,地主階級和資產階級就是壓迫階級和剝削階級,廣大貧雇農民和工人就是被壓迫、被剝削的階級,絕大多數家庭的生活都十分貧困。他接著說:
“共產黨就是要領導全國人民推翻剝削階級的統治,建立新中國,使被剝削和被壓迫的廣大工農群眾得到徹底的翻身解放。共產黨是為人民服務的政黨,解放軍是為人民謀解放的軍隊,所以軍民之間血肉相連,部隊在行軍和打仗中都得到人民群眾的擁護和支持。”
1948年7月2日,睢杞戰役中,華野某部參謀在戰壕中向上級匯報前線突擊隊情況。鄒健東 攝
找準自己屬于哪個階級,就找準了為誰而戰,向誰開槍的問題。其核心是自覺性的問題,即“要我干”變成“我要干”,不但要干好,而且要想方設法,不求最好只求更好,讓群眾滿意,讓黨放心,萬眾一心,群威群膽,人人為戰斗的勝利盡心盡力。
后來梅家榮同志回憶說:
“這次談家史及聆聽教導員的階級教育,是我出生以來受益匪淺的‘提神醒腦’的教育,使我從人生的濃霧中看到了光明,深深懂得了‘為誰當兵、為誰打仗’的理念,從此,樹立了永遠緊跟共產黨、勇當人民解放軍的決心和信心。在隨后部隊頻繁的行軍和戰斗中,我從未有過‘開小差’的念頭。”
在隨后的戰斗中,梅家榮不斷成長,1948年4月,由排長唐振忠和副班長羅先全作介紹人,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
萊蕪戰役勝利英雄喜過慶功門
請注意這個時間節點,此時距離梅家榮從敵人的陣營中,被解放過來,剛好一年。從渾渾噩噩,到繳械投降,都未曾放過一槍一彈,到成長為鋼鐵戰士,懂得為人民而戰,嚴格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從桂系軍閥、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看家護院的家丁私奴,到人民子弟兵。無數個“梅家榮”背后,是黨的群眾路線的勝利,是毛澤東思想的勝利,更是人民的勝利。
1948年12月,淮海戰役如火如荼之時,梅家榮同志已經被提升為班長,與其他優秀班長一起,共同負責對新“解放戰士”進行看護和訓練。他的工作對象,可遠比一年半前的自己,要頑固得多。
1948年12月,南京,美使館上校武官巴特利特和新婚妻子在布置新房
這是位廣東籍的新同志,文化較高,就是腦子燒壞了:動輒“國軍”強大,“美國人不可戰勝”,總之主打一個你們惹惱了美國人可咋辦?人家飛機大炮軍艦管飽,還有原子彈,咣咣扔兩顆,日本就投降了,到時候還不得玉石俱焚,中國就完了!所以,為“我”考慮,他提出要我與他一起逃跑出去,繼續干“國軍”。
對于這種唯武器論的解放戰士,梅家榮見過已經太多了。
一切反動軍隊對士兵的“教育”正是想盡方法掩蓋事實,以便造謠欺騙曲解真理,以麻痹其頭腦,我人民軍隊則要拿一切事實和真理——黑暗的與光明的、死亡的與勝利的對照起來教育士兵與啟發群眾,使他們自覺為真理而斗爭。
什么是最大的真理?
向著敵人猛烈沖鋒,鄒健東 攝
當然是人民支持與人心向背,是中華民族的獨立自主,是中國人民的翻身解放,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日本帝國主義不可能滅亡中國,美國佬也做不到!你睜眼看看,我們的人民解放軍里,有多少被俘的國民黨軍,有多少繳獲的美國貨?
由此,梅家榮向他述說解放軍良好的官兵關系和軍民關系,說解放軍隊伍中有不少是從“國軍”解放過來的戰士,有的已經得到提升,還有的加入了共產黨,這其中就包括自己——這個從前的“桂軍”。
梅家榮的現身說法,聽得對方慢慢解開了心鎖,最后是滿臉笑容,當即表示,要和梅家榮一起當好人民解放軍戰士,解放全中國,建設一個中國人民當家做主人,再不許洋人和洋奴騎在中國人民頭頂上,中國人民可以揚眉吐氣,可以造自己的“洋玩意”的新中國!
1948年3月9日,洛陽戰役中,華野攻城部隊強渡洛河,鄒健東 攝
這里還有一個點,就是解放戰士梅家榮沒有注意到,卻實實在在在他身上體現出來的。這就是人民軍隊對于人才的重視,以及人民軍隊成長成才的迅速,只要你有能力,人品又好,群眾擁護你,很快你就能成長起來,入黨提干。而且還有一點相配套的政策,獎勵向一線傾斜,堅持基層優先,決不允許領導占基層的便宜!
這在國民黨軍隊中是極其罕見的,華野某部某連八班副對此非常感慨,他說:“我在中央軍干了18年,弄到個班長,換個部隊還是當兵,我到這邊不久,就叫我當副班長,真是相信我。”
共產黨用人,賞罰分明,這是很多解放戰士下到連隊的一個直接感觸。不問什么人,只要事情做得好,就可以立功,這讓他們感覺到很公平,非常心服,滿口稱贊。特別是立了功,不僅很榮耀,而且因才使用,不要牌頭,不論資格,不埋沒人才,解放戰士更欽佩,覺得在國民黨軍隊中這是完全不可能,也沒法比的。
1949年4月23日,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鄒健東 攝
正如另一位華野解放戰士李培富說的:“不把我當俘虜看,一到部隊里,就問我用什么武器,我說用六〇炮,就馬上給六〇炮我用,共產黨真看得起人;在小溝戰斗中命中了幾炮,回來就立上了功,共產黨不埋沒人,新老同志一樣看待。”
1949年11月25日,梧州解放。
梅家榮從報紙上看到這個消息,心情興奮異常。隨著解放戰爭的節節勝利,解放大軍不斷南下,一座座南方城市的解放,他也越來思念母親。當即給以前的藥店老板朱德三寫信,1944年自己就是在杏和堂當小伙計時,被國民黨軍抓走的。希望朱老板幫忙找到自己的母親,報個平安。
很快,梅家榮就接到了母親的信。
1951年,青海民和縣磨溝村雇農冶金財在土改中分得水地二畝五分,這是他第一次在屬于自己的土地上勞動。 茹遂初 攝
平南縣官成區(今官成鎮)人民政府給母親發了“軍屬榮譽證”,在隨后的土地改革中,梅家作為無田無地的貧苦農民,分到了三畝多良田,政府安排人代耕,并分給沒收地主的一幢三層泥磚樓房,這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1952年秋,梅家榮所在的志愿軍二十三軍,奉命跨過鴨綠江參加抗美援朝戰斗。抵達朝鮮不久,他被提升為連隊的副指導員,在隨后的浴血戰斗中,又榮立三等功。朝鮮停戰后,幫助朝鮮人民從戰爭廢墟中重建家園、恢復生產,直到1958年奉命撤軍回國。
1958年,朝鮮人民歡送中國人民志愿軍凱旋歸國,呂厚民 攝
1964年10月,梅家榮大尉轉業,回到廣西。
從1944年到1964年,梅家榮的軍旅人生,共計20年。
回顧從桂系“國軍”,到解放軍的這段特殊歷程,梅家榮同志說:
“深切感悟到國民黨軍隊與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是截然不同的,就像是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南京人民歡迎解放軍,鄒健東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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