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四軍的威脅
昭和20年6月,從桂林戰役中休整過來的部隊(據薩推測,當為日軍獨立混成第17旅團)奉命南下,轉移后駐地為郊下塘。據中國政府軍(即汪精衛偽軍)的情報稱,這附近活動的新四軍達到兩萬,而我們的情報認為其不過千人。于是,我軍編組了討伐部隊,出發掃蕩。
討伐隊從四個中隊抽調,總數約三百名。我作為醫務班的負責人,選擇了五名衛生兵隨軍出發。
出發前,我們和中國政府軍駐扎在附近的一個師聯系,聯合行動。雖然說是一個師,實際不過是數百人的小部隊而已。這個師派出部隊約五百名在我軍前方擔任開路任務。對于這支部隊的忠誠我們非常信任,但如果發生戰斗,對他們的戰斗力和作戰興趣則保持懷疑態度。
經過半天在山間小路的跋涉,突然,前方繁茂的樹林中傳來激烈的槍聲。這顯然是前行的政府軍和敵人發生了戰斗。同時###隊本隊也遭到射擊。附近有幾片濃密的樹林,我們立即向這些松林中隱蔽。
外面的槍聲越來越近,顯然政府軍并沒有能夠抵擋住敵人。事實上事后發現他們在第一次被射擊的時候就丟下手中的槍潰退了,而且不是向我們的方向后退,而是向斜側逃跑。我想,他們是害怕被我們逼迫重新回到戰場吧。從戰斗開始,這支政府軍的電臺就不再工作,我們沒有辦法指揮他們作戰。
我們的人開始試探著離開樹林偵察情況,但剛一走出樹林就遭到槍擊。前進顯然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后退的路也不安全,后退的時候,也遭到猛烈射擊。我們完全成了袋中的老鼠。
顯然,敵軍是部署了一個伏擊圈。對手有多少兵力不知道,但是判斷起來最少有數千人。寡不敵眾,我們面臨著“全滅”的危險。
討伐司令官是隊部參謀森中佐。他把四個中隊長召集起來召開了一個簡單的作戰會議。會上氣氛沉悶,有人提出給附近的偵察部隊發報,請求增援接應。森中佐同意了這個意見。這時,向四外派出的偵查人員中有一人報告,“中國政府軍的部隊已經不見了,右側的敵軍向我軍后方移動,有要發動肉搏戰的可能。”
“是嗎,明白了,干得好。那么,現在么,現在只能撤退了吧。”森中佐和中隊長們互相看看,就此下了決斷。從地形看向后撤退太過危險,于是我軍在擲彈筒和輕機槍的掩護下向左側前方猛突,試圖突到前方與來接應的部隊會合。前方隔開一帶約百米寬的田壟,又是一片樹林。
盡管隊形密集,但敵軍的射擊并不準確,所以我軍以機槍中隊為先鋒發起沖擊時,損失并不大,有一半的人順利沖過這段開闊地進入了樹林。但是,后一半人突擊的時候,敵方的射擊已經精確起來,給我們帶來不小的傷亡,士兵只能不斷且伏且戰,匍匐前進。
本指望先進入樹林的一半部隊回頭射擊掩護,但他們也遭到攻擊,自顧不暇。而敵軍的迫擊炮亦開始轟擊,第二梯隊的官兵紛紛倒地。
我們五個衛生兵,有四個人隨第一梯隊進入了樹林,我在全軍倒數五六個人的地方,等到開始跑的時候情況已經很危險。部隊開始突圍的時候,是四五個人一組相互掩護前進,現在只能每個人不斷翻滾跳躍,躲避敵彈而奔命。
致命的問題是這片開闊的田壟,光禿禿的在周圍火力下毫無掩護,中間的田埂小路只有40厘米寬,簡直是死亡路程。幸好田中無水,我們紛紛伏到田中,因為田畦高度約五十厘米,如果伏在那里,可保無恙。作為討伐隊的衛生兵,我們不帶槍,但是大大的藥囊十分累贅要命。
好在我的作戰經驗比較豐富,對于頭上飛的子彈我根本不去管。但如果子彈打在腳邊,就隨時有中彈的危險,需要盡快地改變前進方向,進行閃避。饒是如此,我的腿也被子彈擦傷,真是險象環生!
臥倒,十秒鐘后躍起奔跑,但跑幾步就再次臥倒,不規律地起來再跑。“呆在這兒是等死,跑,打不著的,打不著的,我刀槍不入!”
一邊給自己心理暗示一邊向前躍進,終于發現子彈的彈道開始遠離,我縱身而起,快步跑進樹林,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奔跑中可以看到田壟中倒著七八名戰友。但是,實在無法停下來搶救他們,我們最后五個人中倒了三個。這第一次沖鋒,我們陣亡20人,負傷20人,總算都到達了前方的樹林。
可是,部隊還是在敵人的包圍圈中。森中佐指揮部隊再次向前突進,敵軍火力強勁,一邊射擊一邊喊話。前進二三百米后,已經陣亡15人,負傷10人,雙方戰斗十分激烈。
這一次我在彈雨中看到一名負傷的士兵無法動彈,于是沖過去,將他背起來跑回后方。“你這是做無理的事情啊!”經驗最多的一個衛生兵對我說,“這太危險了。”
“沒事,我的運氣好。”我說,“那么,再有負傷的您負責前隊,我負責后隊,好嗎?”
“后隊傷員可比前隊多……”那個老兵有些猶豫。
“我不怕的,就這樣做吧,拜托了。”
我轉向后方的田壟,在剛才跑過的地方又找到一個傷兵,把他背在肩上退回來。
沒有時間可以耽擱,我們幾個人馬上進行搶救,而且用樹枝搭成擔架來運送傷兵,現在一副樹枝擔架就是一個戰友的生命呢。從我開始作衛生兵,體會的就是這種戰場經驗。
但是,也有很多死傷者,確實無法顧及,只得任由他們被拋棄在田野里。
開路的臨時機槍中隊和前方的敵軍連續進行了兩次白刃戰,本隊雖然也向前移動,最終無法打開缺口,只得退回樹林。
這時,我發現自己周圍除了傷兵已經沒有其他人員——我落在隊伍最后了。
在第二次白刃戰之后,忽然看到一個我認識的上等兵拖著一個負傷的俘虜走來。
二、解剖俘虜
這時我們已經再沖到第二次進行肉搏戰的地方,因為有戰友死傷而心中憤怒的士兵們紛紛用槍托砸這個受傷的俘虜,其中一個還舉起槍來對著他的胸部要開槍。這時我對他們說:“殺個受了傷的敵人也沒有意思。敵人還在打槍呢,不要打他了,不是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嗎?”
那些兵看到我的兵長襟章,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新兵還是老兵,但都順從地走開了。
“我的腳,我的腳……”那個負傷的敵兵看著我的臉,用手指著自己的腿,哀求著什么。
他穿著軍服,右腳血糊糊的一片,看來已經不能動彈了。
我把紅十字的藥囊拿過來。看著很可憐呢,雖然是敵人。按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是把他就這樣扔在這里也不像話。于是我把他的褲腿劃開,檢查。是小腿部被槍彈貫穿了,沒有傷到脛骨。如果是經過訓練有武士精神的日本兵,一定可以忍受這樣的傷痛,而這個俘虜兵顯然完全被嚇呆了。
這是個人道問題呢。我給他處理了傷口,取出藥來,把外用的利巴妥和繃帶給他,讓他自己扎上。他們的包扎方法和我們很象,但是藥怎樣用就要我教給他了。
“謝謝,多多謝謝!”
轟的一聲,一棵小松樹被炮彈炸斷飛起,我連忙臥倒。這時,從后面的樹叢中敵人的機槍開始朝我射擊。我合上藥囊,拖著那個俘虜匍匐前進,卻不敢站起來。
這時,那個俘虜指著樹陰處對我說著什么,意思不明白,好像是要我過去。
滾過去一看,居然那里藏了一挺捷克式輕機槍。原來他是看我沒有槍,告訴我那里有武器,作為我給他治療的報答。
槍里還有大約二十發子彈。
“太好了,我就把這些子彈打回去吧。”想到這里我舉起機槍,朝后方的敵人射擊,槍卻沒有響。仔細一看,原來是慌亂中忘記打開保險了。這種槍我在桂林市街戰斗中使用過,所以知道怎樣用,
離我們七八十米遠的地方,有大約十名敵人射擊著追來了。我即用輕機槍還擊。
因為樹木松枝繁茂,很難看到敵人的確切位置。但是這樣射擊的威懾效果不錯。敵軍停止了追擊。
這時,前面的戰友返回頭來,朝敵人射擊,他們是來接應我的。我把打光了子彈的輕機槍丟掉。
那個俘虜忽然對著前方叫起來:“不成,不成(Bucen,Bucen)。”
我們最初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很快就明白他在說我們的沖擊方向不對。這時,迎面敵軍的機槍就劈頭蓋臉打了過來。原來那里是敵軍的機槍陣地。俘虜指給我們另一個方向。
將信將疑的戰友們拉著俘虜向那個方向奔跑,竟然沒有遭到像樣的阻擊。第三次的突擊終于成功了!沒想到我救了這個俘虜,卻幫助了大家。
我們從敵人的大軍包圍網中完全地逃脫出來,且戰且走,犧牲眾多,已經有半數的人傷亡,才慢慢擺脫了敵人的追擊。這一戰,對新四軍的戰法有了了解,對以后的戰斗和討伐,也是很好的經驗。新四軍的武器多是大正,明治時期的,看起來很落后。他們邊打邊撿拾彈夾的舉動讓我們感到驚訝。據俘虜后來說,他們的軍隊里上級是不打下級的,和日本軍不一樣。
就在突圍以后沒多久,我們看到了可怕的悲慘事情。
從山坡沖下去,到達山腳的村莊入口時,我們看到大樹上掛著什么東西,看來好像是兩具尸體。細看,發現路邊倒著多具日本兵的尸體。走近看,樹上掛的尸體,也穿著日軍的軍裝。
原來是來接應我們的偵察部隊,遭到了新四軍的伏擊!其中那兩個吊在樹上的偵察兵,顯然是被俘虜后虐殺的,一個鼻子被割掉了,一個雙眼被挖掉了,鮮血淋漓,已經死了好久。看到這種殘酷的殺戮,我們都被激怒了。
回到宿營地,部隊損失很大,人人都要報復。第二天,軍官們有要把那個俘虜的眼睛也挖掉的話。這時,市川軍醫站了出來,說:“既然這樣,讓醫務班來做人體解剖吧,對衛生兵們的學習作貢獻吧。”
這樣說了,就定了下來。
首先,按照外科的市川軍醫的命令,從靜脈給俘虜注射了20毫升酒精,俘虜隨即失去知覺。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將其胸部和腹部切開,心臟還在跳動。
這時,寺山軍醫來將其內臟一一摘除。心臟和肺臟首先被取出。從冠狀動脈、大動脈、靜脈、心肌、支氣管、食道等等開始,然后橫隔膜、胃、大腸、小腸、直腸、脾臟、肝臟、腎臟、胰臟、膀胱、前立腺(似應為前列腺)、陰囊、十二指腸、蟲狀突起(盲腸),以及骨骼、關節、肌肉等。兩位軍醫詳細地進行了綜合講解。
衛生兵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為人體內臟的精密而感到震驚,為這種很難有第二次機會的珍貴實地醫學教育而感動,對人體的神秘性有了深刻的認識。
戰爭中經常提供一些平時無法少見的經驗,比如這樣的事情,至今我只是深藏在胸中。但是,這樣的記憶,又讓我總是忍不住有一抒胸臆講一講的沖動。
此后,我們又和新四軍有過多次戰斗,衛生兵輪流出動參戰。我本人參加了兩次討伐,都沒有大的戰斗。戰斗都在山間進行,周圍花樹很多,風景秀麗。戰斗不激烈,傷員的數量,比腸胃病患者和熱病患者要少得多。
8月,駐地向宜章方向移動。
三.從突圍到投降
行軍幾天后到達在宜章附近的臨時駐地,是山中的小鎮,離華中、華南(原文為“中支”、“南支”)的交界線幾十公里。駐扎兩個星期以后,8月13日凌晨,我們遭到了猛烈的夜襲。
我那一天正在患熱病,高燒達到41度。這一次雙方的戰斗持續了兩個小時,終于將敵軍擊退。
包圍我們的新四軍約三萬之眾,而我軍僅有一千多人。雖然日軍戰斗力很強,其命運也如同風中之燭。這一幕和我在桂林大圩鎮遇到的困境一樣,都是性命之憂。
如果敵軍大部隊發動攻擊,我軍可能全部“玉碎”此地,因此部隊長傳達命令,要大家做好乘夜突圍的準備。
半夜12點,屋頂的哨兵大聲報警,發出“敵襲”警報的瞬間被擊落下來。與此同時,猛烈的槍聲驟然響起。因為營房是土坯墻的簡陋房舍,用于防彈的沙袋也不充足,作為工事可謂勉為其難。子彈咻咻地鉆進屋中,在房間里亂彈。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日本兵只能伏在地上還擊。
作為衛生兵,因為是非戰斗人員,缺乏武器,除非特殊情況,我們不直接參加戰斗。而且戰斗中傷員迭出,需要救護,也無法進行射擊。
我那一天從晚上就陷入高燒,半夢半醒,在生死之間徘徊,根本不能進行戰斗,幸好得到好友高山的照顧才幸免于難。
戰斗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恍惚中周圍恢復了平靜。有人給我的額頭更換了新的冷毛巾,并且抱怨說體溫太高,超出了玻璃體溫計的測量范圍?;杌璩脸林形也挥X睡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7點鐘左右了,周圍一片寂靜。
不好,回憶起睡前的情況,忽然心中緊張起來,難道部隊已經乘夜轉移了?見我不能動彈所以把我留在了這里…… 對帶不走的傷病員只好拋棄,這也是符合作戰之道的,可是我怎么辦呢?“糟糕啊,現在怎么辦?難道我就這樣要死了嗎?”想到死,不覺思緒紛亂。這時,聽到房門處有聲音——敵人!我感到緊張。
疑心生暗鬼。門開了,出現的是高山……
“不要擔心,還沒有緊急集合呢。”高山說,看來很明白我在想什么。
這一天白天,敵人沒有進攻,難道要把我們困死嗎?不,我們的偵察兵報告他們在調整部署,大戰前的安靜。
但是我的身體卻似乎有所好轉,燒略微退些,至少是可以行動了。
從對周圍的情報中看到,敵軍在部署包圍圈,而且包圍嚴密,沒有縫隙。無論如何我們需要采取行動。
白天雖然緊張,還好一切平安。晚上7點,我們得到了緊急出發的密令。
偵察的結果,西方敵軍的力量較弱,所以我們向西邊的一角突圍。到達敵軍陣地前方的時候,運氣太好了。前面的人員報告,中國兵正在吃飯。他們用刺刀殺死了兩名哨兵,現在正是突圍的機會。
“絕對不許出聲,向西邊的山中急進!”
部隊長的命令被無聲地傳遞下來,突圍開始了。
為了不出聲音,我們把鞋子脫掉,赤足前進。我的運氣也很好,連續兩天的高燒今天沒有造訪。
部隊行軍的順序是副官、參謀長帶一個中隊在前為尖兵,指揮班、醫務班在其他部隊的掩護下隨后前進。狹窄的山道上隊伍排成一線,赤足在隘路和懸崖上前進,穿過密林奔向西方。這個時候如果敵人來襲擊太危險了。我們走了30分鐘才穿上鞋。
沒有被敵人發現!
為了從敵人包圍圈中徹底脫離,我軍以頑強的精神,不眠不休徹夜連續奔走10個小時。早晨5點的時候,在山中密密的森林中才稍稍休息。
與敵毫無接觸,9點鐘,到達距離宜章50公里的地方。這里沒有敵人,是安全的地方,從三萬敵軍的大包圍網中突圍成功!
新四軍那邊,發現被認為即將被全部殲滅的日軍一夜間金蟬脫殼,恐怕是驚訝之余,又要用腳跺著地懊悔了吧?
我的身體居然經受了如此長距離的行軍,熱病不治而愈,真是神明保佑。這也是依靠年輕身體好,現在想來依然膽戰心驚。
重新找到宿營的村落,已經是昭和20年8月16日,殘暑酷熱,而我們和敵我都失去聯系,還根本沒有戰爭已經結束的消息。
畢竟這一帶新四軍實力很大,是不明的危險地帶。商量后,部隊長決定向衡陽方向撤退。
向北撤退,因為彈藥消耗很多,我們不得不盡量避免戰斗。和桂林戰役一樣,我們沒有熱的飯食可吃,靠干糧果腹。這樣,直到9月初,我們才取得了和友軍的聯絡。
那一天,在小高山的山頂上,通信兵的無線通訊終于收到友軍信號,聯絡以后,得到如下電文:
“8月15日,戰爭已經結束。勝敗不明,敵人可能也沒有得到通知。如果敵人來襲,不得還擊,盡量避免交戰,迅速向衡陽方向集結。”
這是概要,簡直像做夢一樣戰爭就結束了。但是,勝敗到底如何,我們不知道,于是議論道:“一定是日本打贏了,所以戰爭結束。這樣的話,很快就會凱旋吧。從山中出去,美國、英國、中國的領土都是我們的了也沒準啊。”
這是因為多年來我們只聽到勝利的消息,并不了解真正的戰局。只有到了衡陽,我們才知道,敵人占領了沖繩。由于使用了一顆就能毀滅一個城市的炸彈,本土也無法固守。日本這一次,是真的戰敗了。
[節譯完]
另外,在后面的章節,還提到9月13日新四軍再次襲擊這支日軍,造成較大傷亡。日軍被迫在齊腰深的水流中轉移。曾經救護過作者的高山也負傷,這次是作者救了他。
在文尾,作者也發出了對戰爭的懺悔,說:“變化頻生的兩年半生涯無法忘記,嗟嘆。對戰爭的憎惡,往復的恩仇,讓我對這片大陸充滿復雜的情感。因為沒有意義的戰爭,雙方都死了很多人,給和平的老百姓帶來苦難,我深感懺悔。”
真的怎樣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薩蘇摘編翻譯自川崎春彥《日中戰爭——一個士兵的證言》
川崎春彥,時任日本陸軍軍曹,衛生兵兵長。昭和18年(1943年)應征入伍,先后參加衡陽,桂林諸戰役。1945年,他所在的醫務班配屬日軍作戰部隊,和新四軍所部在江南地區展開了一系列的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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