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柯慶施在上海十年
柯六六
原載《中華兒女》2006年第三期
按:在共和國擎天屹立的經濟大廈上,無論改革開放前還是之后,上海無疑都是這座大廈中一塊支撐半壁江山的基石。翻開新中國的史冊,特別是上世紀50至60年代,上海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中為年輕的共和國作出了巨大貢獻,經歷過那個年代的老百姓們都知道:那時,誰家都會因為擁有一種上海產的產品為榮……然而,社會主義的欣欣向榮的新上海絕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也得靠在黨領導下,歷任的中共上海市委帶領上海工人階級、知識分子及廣大人民群眾艱苦卓絕地干出來!這期間,就有原中共上海市委第一書記柯慶施從1954年到1965年主政上海時充滿挑戰的10年。
柯慶施同志女兒柯六六,通過深入走訪眾多知情人而寫出的這篇文章,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那一段史實。
從1954年9月到1965年4月,爸爸在上海工作十年。
解放前的上海是“冒險家的樂園”。100多年前,英、法、日等外國資本主義為了加強對中國的侵略,利用中國封建統治者的無能,肆意強占中國的地盤,將上海部分市區占為己有,稱之為租界。租界中的外國人可以享受到比在本國更多的自由,使他們在上海的發財夢得到了一切便利條件,至1931年外商在上海的投資達11.1億美元。然而,繁榮的外國資本主義并沒有給上海百姓帶來繁榮。處于半殖民地的廣大上海人民生活清貧困苦,工人們在外國人開辦的工廠里受盡屈辱。在上海外灘的黃浦公園門口,公然聳立著“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警示牌。
到1949年,上海的近代工業雖然已有107年的歷史,但百余年來,中國近代民族資本主義始終未能形成一個獨立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無法擺脫對外國壟斷資本的依賴性。處于半殖民地的上海工業以輕紡工業為主,原料依靠進口,多數工廠設備陳舊,只能修修補補、裝配加工。
毛澤東曾說過:“榮家是中國民族資本家的首戶,中國在世界上真正稱得上是財團的,就只有他們一家。”這里說的“榮家”就是榮毅仁家族。20世紀30年代,榮家成為上海工商業界的“棉紗大王”、“面粉大王”。但到1949年4月上海解放前夕,一些工商業巨頭紛紛向國外及香港、臺灣等地轉移資金和設備。據榮毅仁長子榮智健2005年11月通過鳳凰衛視介紹:臨到上海解放“我們家的資金已經掏空了,因為家族出去到國外一定是把資金盡量地抽調出去,實際上是個空廠,資金非常短缺”。
與此同時,國民黨政府在逃往臺灣時又將上海的金庫劫掠一空,運走大量黃金白銀。
作為全國經濟中心的上海,因此深受影響。
新中國建立了。由于處于國際反華勢力的武裝包圍之中,逃到臺灣的蔣介石集團一刻也不放松“反攻大陸”。為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戰爭,中央對地處東南沿海的上海市采取壓縮政策。1954年9月,爸爸由中共江蘇省委第一書記任上奉調上海,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一書記。這時的上海,人口壓縮至300-400萬,重工業只占10%左右。到第二年全國工業總產值比上年增長5.6%,而作為工業基地的上海則下降2.8%;上海工業總產值占全國的比重,從1952年的19.8%下降為1955年的17.4%。上海工業總產值競出現了2.8%的負增長。
1956年4月,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作<論十大關系>報告,提出“好好地利用和發展沿海的工業老底子”的重要思想。就在這一年,爸爸帶領中共上海市委,開始規劃上海工業的發展方針。
制定八字工業發展方針。提出發展上海百萬職工的文化教育事業
那段時間,爸爸常常輕車簡從,帶領上海市委一班人,深入到各個工廠的車間、工段、生產小組,召開工人座談會,聽取各方面匯報,對上海的工業現狀進行了全面細致的調查研究。這之后,爸爸于1956年7月,領導中共上海市委制定出“充分利用,合理發展”八字工業發展方針。這個方針充分考慮了上海的實際情況和國家的財政能力,實事求是地提出:充分地利用上海工業潛力,合理地發展上海工業生產;要自力更生地依靠上海自身的財力物力,充分地利用上海工業現有的條件,對老工廠進行技術改造和重組,以科技帶動生產,使上海原有的工業基礎最大限度地發揮作用。
爸爸深知,要把上海的工業生產發展起來,科學技術隊伍的建設和廣大職工文化素質的提高是非常關鍵的。因此在市委,他反復提出:“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科學技術力量,”“必須重視科學技術人員在發展工業生產上的重要作用,”“各個高等學校和科學技術研究機關,應該在科學理論上和具體研究工作中,幫助工廠企業解決新產品和生產技術改造、革新上的關鍵性問題。”與此同時,他敏銳地提出要發展上海百萬職工的文化教育事業,并指出其必須采取的措施是:“要有計劃地大量培養技術人材”,“要舉辦一些夜大學、函授學校及講座,幫助工廠干部提高科學技術理論水平,并有計劃地幫助工廠訓練技術人員。”
于此,中共上海市委、市政府大力發展職工教育。一時間,各類技校和業余學校像雨后春筍般紛紛崛起。在爸爸的建議下,1960年,上海科技大學在嘉定成立,設立了工人班,專門培養有經驗的工人成為技術骨干。1960年4月29日,我國第一所培養勞動模范成為工程師的上海市業余工業大學(后改為上海第二工業大學)成立,首批招收學生1380名,到1964年8月首屆851名學生畢業。學生們半工半讀,既不脫離生產實踐,又學習到系統的理論。這種辦學形式受到高教部的充分肯定,還組織西安交大、天津大學、浙江大學等全國10多所大學前來該校調研、進修與合作。
1960年2月18日,上海電視臺和華東師范大學聯合辦的電視大學也開始招生,設有數學、物理、化學、中文4個專業。這是我國第一所面向大眾開放的高等教育機構。
至1960年,上海的大、中、小學生人數超過200萬,在業余學校就讀的干部、職工有130萬人。上海近一千萬人口,每3個人中就有一人在校學習。1960年5月1日上海公布第一批工程師名單,這其中就有138位是由工人經過學習培訓而晉升為工程師的。到1964年,上海市大學文化程度以上的人口計有23.85萬人,占各類文化程度人口的2.20%;高中、初中人口分別為56.46萬人和140.06萬人。1965年,全市業余中專生達6.2萬人。
“八字方針”的貫徹實施,使上海的工業步入了持續較快速發展的新階段
為貫徹“充分利用、合理發展”上海工業的方針,爸爸領導上海市委對全市進行了大規模工業布局和城市結構調整。1958~1960年期間,建設了閔行丶吳涇、嘉定、安亭和松江等衛星城;擴建了周家渡、吳淞和高橋等近郊工業區;建設了電廠、水廠、煤氣廠、公路、鐵路等城市基礎設施。
從1956年到1957年,從1958年到1960年,從1962年到1965年,上海有計劃有步驟地穩妥成功地進行三次全市性的工業企業大調整大改組,建立起以鋼鐵工業為主的吳淞、以石油為主的高橋、以電子儀表工業為主的漕河涇、以汽車制造業為主的安亭、以煤炭化工為主的吳涇、以機電工業為主的閔行等11個新工業區以及嘉定的原子核研究基地。上海的工業結構經過多次的調整和改組,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到1958年上海重工業的比重從1949年的13.6%上升到45.6%。這批新興的冶金、機電、儀表、化工等工業骨干企業,對上海和全國急需的新材料、新技術、新工藝、新設備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1957年11月1日,上海第一座車行立交橋共和新路旱橋竣工。1958年9月30日,第一輛鳳凰牌轎車在上海汽車裝配廠試制成功。1958年10月1日,上海電視臺建成,開始播放電視節目。1958年10月27日,世界第一臺1.2萬千瓦3000轉/分雙水內冷汽輪發電機在上海電機廠誕生。1959年9月6日,上海光學儀器廠制成我國第一臺十萬倍高級電子顯微鏡。
這期間,上海手表廠生產出第一批上海牌17鉆手表;上海江南造船廠制造出我國第一艘萬噸級貨輪躍進號;上海試制成功我國第一架<海鷗牌>120高級照相機丶第一臺電視機……
自1958年以來改建丶新建的170多個輕工業工廠和車間先后投產,到1962年填補了照相機、感光膠片、手表、秒表、合成洗衣粉、合成脂肪酸、曝光表、閃光燈、光學玻璃等輕工業產品空白。上海工業部門自1958年至1963年,創造和推廣300多項新工藝、新技術,有200多條自動、半自動生產線投產,試制成功3萬多種新產品和新品種。上海的一大批名牌產品:英雄牌鋼筆、華生牌電風扇、回力牌球鞋、雙錢牌膠鞋、如意牌陶瓷器皿、金龍牌熱水瓶等等,暢銷海內外。
于此,上海的工業開始步入持續較快速發展的新階段。1957年,上海重工業占工業總產值的比重從1949年的13.6%上升到30%,1958年上升到45.6%。1963年到1965年,上海工業總產值每年平均遞增18.8%。
爸爸代表中共上海市委在閔行召開全市科技工作會議,上海的科技事業從無到有,得到穩步而快速的發展
1960年1月,爸爸代表中共上海市委在閔行召開全市科技工作會議,動員全市各條戰線爭時間,搶速度,發展高精尖科學技術,明確提出:上海應發展成為國家新產品試制和新技術研究的重要基地,并確定具體實施步驟。會議制定了“上海市1960年至1967年科技發展規劃”,規劃提出:科學技術工作必須為經濟及國防建設服務的方針;要加速發展高級、精密、尖端產品。規劃還具體確定了原子能、電子、半導體、計算機和新型材料方面在上海的發展步驟和措施。
上海的科技事業從無到有,得到穩步而快速的發展。先后建立原子核、高分子、電子儀器、技術物理等16個研究所。1960年,中共上海市委在上海嘉定縣成立包括上海科技大學、上海原子能研究所、華東計算技術研究所等科研院、所相結合的上海科學城。全市科研機構從1956年的38個發展到1966年的184個,科技人員從4.72萬發展到15.69萬人。
在發展自然科學的同時,上海市委重視社會科學的發展,1958年6月4日,爸爸在上海市高等學校科研規劃會議上宣布,將原華東政法學院、上海財經學院、復旦大學法律系和中國科學院上海經濟研究所合并建立上海社會科學院,這是全國第一個研究社會科學的專業機構。
有遠見有計劃建立起來的完整的上海科研體系,對上海工業的進一步發展,對國家新技術的研制與發展,對“兩彈一星”等尖端國防工業項目,對航天事業在上海的發展,作用極大。上海的科研領域幾乎涉及當時各個新興學科前沿,開拓生物工程、半導體、集成電路、計算機、激光、原子能技術等當代新興科學技術領域,取得一批具有國內先進技術或者接近國際先進水平的科研成果,生產出一批具有高級、精密、尖端技術的工業產品:
1960年2月19日,上海成功發射第一枚探空火箭;1962年4月,上海重型機器廠、上海江南造船廠成功制造我國第一臺萬噸水壓機;1963年,上海研制成功我國第一臺高功率激光器;1964年5月20日,上海研制成功地對空導彈;1964年初,研制成功代表世界原子能應用先進水平的“甲種分離膜”制造技術,這是制造原子彈的關鍵技術,為我國第一顆原子彈于1964年10月順利爆破成功,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勛。原中央第二工業機械部副部長劉西堯在<我國“兩彈”研制決策過程追記>一文中說:“蘇聯斷援后,我國導彈、原子彈的工作及有關建設一直沒有停。”“問題是我國正值三年困難時期,在經濟實力上能否承受,在科學技術上有沒有能力?!”“上海的工業技術基礎再次顯示出了潛力,幾個關鍵的原材料都是上海的研究單位和工廠協力做出來的。”
上海研制成功70多項代表世界先進水平的產品。這其中有:10萬千瓦雙水內冷發電機,1.2萬噸水壓機,6000千瓦燃氣輪機,8800匹馬力柴油機;高精度半自動萬能外圓磨床;20萬倍大型電子顯微鏡;每秒2.5萬次第三代集成電路計算機;人工合成胰島素等等。
特別令人感慨的是,上海的一些工業項目和新技術,都是在國家沒有投資的情況下堅持搞成功的,如精密機床、農機、汽車、半導體、計算機、電渣重熔、純氧頂吹練鋼等項新技術,都是上海堅持研究多年,并取得成功之后才分別列入國家計劃。
爸爸以身作則,帶出了一批有能力、有水平、思想作風特別過硬的干部隊伍
爸爸提倡雷厲風行和負責到底的工作作風。各部門在工作中遇到困難向他匯報,都能及時得到具體的指導和快速有效的解決。
爸爸一貫強調,加強黨的建設是首要任務。他緊抓黨紀黨風不放松,處處以身作則,他要求干部丶黨員做到的,他自己首先做到。他對干部要求十分嚴格,在政治上愛護干部,無微不至地關懷干部的進步與成長。對犯錯誤的干部,他說:“思想批判從嚴,組織處分從寬,能不處分的盡量不處分。”爸爸一貫襟懷坦白,與他共事,從不必擔心背后搞小動作。工作中出現問題,他從不把責任推給下級。上海的干部們說:“在柯老的領導下工作,可以少犯錯誤。”
三年經濟困難時期,上海制定增加工資方案時明確規定:一般職工升級面為40%、14-17級干部不得超過25%、11-13級干部不超過5%、10級以上干部一律不升級。在國家經濟困難時期,中共上海市委重視照顧知識分子的生活,市商業局和衛生局先后發給3000多位高級知識分子購物證去指定商店購買副食品,發醫療證去設備較好的醫院就診。安排高級知識分子住進上海的高級公寓和花園洋房。
爸爸在上海帶領一支政治水平高、思想作風正、工作責任心強的干部隊伍,敢于打大仗、打硬仗、打勝仗,同心同德、忠心耿耿、盡職盡責、全心全意地為上海和全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奮力拚搏。上海的各級干部都十分優秀出色。他們永遠是值得上海人民敬重的忠誠的中共黨員!
1963年12月,爸爸在生前最后一次主持召開中共上海第三屆黨代會。他在報告中,反復強調要把加強黨的建設放在工作的首要地位。要在思想上、政治上提高干部的領導水平。
他語重心長地說,“共產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脫離群眾。”“過去在農村里,干部遇到了群眾,開口就是老大爺、老大娘,親熱得很。因為那時我們真正是同群眾打成了一片,群眾相信我們,我們也相信群眾。在嚴酷的斗爭考驗中,群眾寧肯犧牲自己,保護我們的干部,”“脫離了群眾,要做好各項工作,也就根本無從講起。”
他要求干部,“做工作必須認真嚴肅,高度負責,一絲不茍。要全心全意地干工作,真心實意地干,不能半真半假地干。對主要的工作一定要抓緊,抓到底。”
爸爸領導中共上海市委高起點規劃上海工業發展方向:“能夠生產高級、精密、尖端產品的一個先進的工業和科學基地,更好地為社會主義祖國建設事業服務。”經過10年的艱苦創業,上海完成從以輕紡工業為主的工業城市到門類齊全、綜合配套的工業基地和科學技術研究基地的歷史性跨越;全市綜合經濟實力躍上一個新臺階,上海全市工業產值從1956年的113.92億元增長到1965年的230.77億元,在極其困難和沒有外援資金投入的條件中實現工業產值“翻一番”。上海人民為國分憂,給予多,索取少。1960年代,上海以占全國一千五百分之一的土地,一百分之一的人口,提供占全國七分之一的財政收入。上海的工業產值占全國的五分之一。這十年的發展,為上海經濟在1990年代的進一步發展奠定了物質基礎。
這十年,全體上海人民為振興中國做出巨大的貢獻。
爸爸更是無怨無悔地付出全部的學識、才能、智慧、心血、乃至生命。在上海工作十年之后,爸爸因病去世,享年63歲。
媽媽說:爸爸是累死的。
附文:
前北方局書記高文華:不許劉xx嫁禍柯(慶施)老
高文華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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