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李自成”
明天（3月23日），毛澤東就要和他的戰友們驅車到北平去，接管全國的政權，籌建中華人民共和國，這是中國共產黨奮斗28年、用千萬烈士的生命換來的全局性的勝利啊!毛澤東興奮得難以入睡，他有多少心緒需要梳理，但是，他首先想到的，是李自成。
43年后，筆者采訪當年毛澤東身邊的工作人員。他們回憶，毛澤東進軍北平的前夕，抽了一夜煙，想了一夜李自成。
3月23日，毛澤東打破慣例起得很早，信步走出屋子，在院中踱步，神色肅然，仿佛還在繼續昨天晚上的思考。
踱著踱著，他忽然轉過身問幾個警衛戰士：“知道歷史上有個李自成嗎?”
有個警衛問答：“知道。”
毛澤東又問：“他為什么進了北京，又失敗了，被人家趕了出來呢?”
警衛們回答不出這個深奧的問題，只好搖頭。
毛澤東來了興致，招呼大家坐下，然后他也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望了一眼清澈深邃的天空，悠悠地講起了李自成的故事。
“李自成打進了北京，住進了皇帝住的金鑾殿，忙著做皇帝了。他的丞相牛金星張羅著登極大典，將軍劉宗敏忙著刮地皮，嚴刑殺人，不講政策了。當官的只知道享受，當兵的也吃喝玩樂。他們驕傲了，完全不顧北邊還有清兵入關。明朝的將軍吳三桂投降了清朝，領著清兵打進關來，他們還不趕緊抵抗。牛金星還在那里講排場擺闊氣，他是大轎門棍，灑金扇上貼內閣字，玉帶藍袍圓領，往來拜客，遍請同鄉。劉宗敏也是一味蠻干，弄得北京城雞飛狗跳。那還不失敗?!進北京沒多久，就被吳三桂趕出來了，一路被追得屁滾尿流，連李自成也受了傷，最后被清兵追殺死了。李自成是農民領袖哩，好不容易取得了勝利，一驕傲就失敗了，你們說，我們要不要當李自成呢?”
警衛們異口同聲說：“不當李自成，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隊伍，還有主席親自掌舵。”
聽了警衛的回答，毛澤東很滿意，他又換個角度來考他們：“北平可厲害呀，什么人都有，還有人哄你，給你吃帶糖皮的炮彈，吃到肚子里才炸開呢。你不當李自成，人家會逼你當呢。”
警衛戰士們響亮地回答：“我們時刻防著呢!”
這回答更使毛澤東高興，符合他的思路。他接著說：“進了城，我們就正式管理這個國家了，更要多為人民著想。李自成勝利了就忘記了人民，不然他是不會失敗的。”(郭文韜、郭晨《開國滄桑》，解放軍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7～8頁)
李自成進北京就糊涂了
車輪轉動著，毛澤東的腦子也轉動著。他又同身邊人談起了李自成：“以前有個叫馬世奇的人說，治張獻忠易，治李自成難，為什么緣故呢?因為人們都怕張獻忠，他愛殺人，失掉了民心；李自成就高明，善待民心，老百姓都愿意跟著他，唱歌道：‘盼闖王，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雖然他勝利后失敗了，進了北平就糊涂了，失掉了民心，他的長處我們也要時刻記住。”(《開國滄桑》第44頁)
在保定，又談李自成
3月24日，毛澤東離開西柏坡路過保定。在區黨委書記林鐵、軍區司令員孫毅陪同的午宴上，毛澤東饒有興趣地對林鐵、孫毅說：“明天，我們就要到北平嘍，接管全國的政權，籌建中華人民共和國，這是中國共產黨奮斗28年，用千萬烈士的生命換來的全局性的勝利啊!”“我們要進北平啦，有一個人我想了很久很久。”毛澤東磕一磕左手上的煙灰，接著說：“歷史上不是有個李自成嗎?他進了北京，失敗了，被人家趕了出來!”周恩來插話：“這是一個歷史的悲劇，給后人留下了沉痛的教訓。”“是的!”毛澤東接著說，“李自成打進了北京，住進皇帝住的金鑾殿，忙著做皇帝。他的丞相牛金星張羅著登基大典。大將軍劉宗敏不講政策、胡亂殺人。當官的只知享受。當兵的只知吃喝玩樂……勝利沖昏頭腦，李自成進北京沒多久，就被吳三桂趕出來了。”看得出來，作為中共中央主席的毛澤東，心事重重。這本是中央首長長途行進路經保定的一頓午餐，孫毅心想盡量讓首長們吃好、吃飽好趕路，因此他不斷給領袖們斟酒、布菜。可是，毛澤東仍然不愿意離開“李自成”這個題目，他繼續說：“李自成是農民領袖，揭竿領兵，前仆后繼，好不容易取得了勝利，一驕傲就失敗了，連他自己的性命都沒有保住，我們可不要當李自成呀!”(《名將孫胡子》第230～231頁)
（摘自《毛澤東這樣學習歷史 這樣評點歷史》，盛巽昌 歐薇薇 盛仰紅編著，人民出版社，2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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