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日,埃及“革命”后首次人民議會選舉公布首輪投票結果,穆斯林兄弟會(以下簡稱穆兄會)的政黨———“自由與公正黨”獲得36.6%的選票,成為埃及第一大政治力量。許多西方媒體立即不安地宣稱,埃及可能會變成一個“宗教國家”。近一段時期以來,“阿拉伯之春”波及的幾乎每一個國家背后都可以看到穆兄會的影子,與其關系密切的伊斯蘭政黨已經在突尼斯和摩洛哥大選中上臺,穆兄會在利比亞、也門和敘利亞的動蕩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其影響力甚至被認為超過阿盟。但長期半秘密的生存狀態,嚴密而低調的組織方式使穆兄會十分神秘。4日,《環球時報》記者走進穆兄會開羅總部,并采訪了其執委會主席古茲蘭,這也是該組織領導人首次接受中國媒體采訪。
穆兄會未來總部將建在前執政黨總部“廢墟”上
穆斯林兄弟會的開羅新總部是一座敦實的米黃色五層樓。4日,《環球時報》記者走進大樓的第一感覺是,這里已有埃及未來頭號執政黨的氣派。在總部大鐵門外的哨卡前攤著登記簿,記者看到上面已有上百名外國記者要求采訪的記錄,但真正如愿的卻寥寥無幾。進入大樓,就能看到氣派的接待大廳里并列擺放著埃及國旗與“自由與公正黨”的黨旗。剛啟用的寬大會客室,新置辦的高檔辦公家具都彰顯著穆兄會“當家做主”的新氣象。
大樓一層是穆兄會總部接待處和會客室,其中一面墻上掛著九任領袖的頭像,以及穆兄會從成立到現在“關鍵點”的圖片。一名工作人員熱情地為記者介紹說,穆兄會的標志是交叉的雙劍拱衛著一本《古蘭經》,雙劍下和左右側分別用阿拉伯文寫著“真主至大”和“感謝真主”;“自由與公正黨”黨徽的天平則代表“自由與公正”,即埃及將會是“沒有貧富差別,人人公平”的社會。在《環球時報》記者抵達穆兄會總部時,一名沙特王子率代表團剛剛抵達。當地翻譯說:“穆兄會其實源于沙特,現在沙特一直在資金上給予幫助。”
在等候采訪的間隙,穆兄會總部辦公室主任賽義德將記者帶到樓頂,整個開羅立即展現在眼前。賽義德說:“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開羅東南的穆卡塔姆山上。”這里顯然遠離開羅傳統的政治中心———解放廣場,前總統穆巴拉克所屬的政黨“民族民主黨”被焚毀的總部大樓就緊鄰著解放廣場。賽義德說,“穆卡塔姆是開羅唯一的山,從這里可以俯瞰開羅。”不過,他同時透露,穆兄會總部將來還是要搬回到開羅傳統政治中心,未來的穆兄會大廈將建在民族民主黨總部大樓的原址上:“沙特政府正在考慮出興建大樓的錢。”
如果不是知情者指點,想找到穆兄會總部并不容易,穆兄會沒有公布總部地址,高層也很少接受采訪。實際上,雖然有熟人引薦,賽義德仍提前將《環球時報》的背景、影響力以及記者采訪意圖摸個遍,據說上報高層同意后才最終確定。賽義德略帶歉意地說:“現在是敏感時期,一些外國媒體,特別是西方媒體很想把我們描黑,所以我們在選擇媒體時相當謹慎。中國媒體來我們這里采訪還是第一次。”
神秘組織“大而無形”
《環球時報》記者在總部大樓內看到一面墻上掛著歷任穆兄會領袖大幅頭像,從創始人班納到2010年選舉上臺的現任領袖巴德。工作人員說,其中數位領袖“遇刺”或者“神秘身亡”,這正是穆兄會境遇的真實寫照。自1928年成立以來,穆兄會幾經沉浮,組織遭當局壓制,成員不斷被捕反而成了常態。
穆兄會現在已是埃及的“主導力量”,但穆兄會執委會主席古茲蘭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獨家采訪時,拒絕透露組織架構和成員數字,只是說“各地分支和開羅總部往來很多,協商處理事務”。這是他對穆兄會組織架構的唯一介紹。他說,“我們有4500名成員坐過牢。領袖及我本人都坐過牢,你讓我們怎么說?”古茲蘭坦言,在正式上臺執政前,穆兄會“不希望”暴露這些秘密。
穆兄會領導人也依舊謹慎低調。現任領袖穆罕默德·巴迪耶5日回復《環球時報》記者稱,“等最終結果公布,愿意安排時間(接受采訪)。”事實上,“寡言冷靜”堪稱穆兄會的“集體特性”。《環球時報》記者在總部還遇上穆兄會第八任領袖阿克。這位行動不便但精神十足的老人主動與記者打招呼,但當記者試圖對他進行“突襲式”采訪時,被他客氣拒絕。據稱他在任期間,幾乎從不接受媒體的采訪。
穆兄會活動狀態被外界視為“神秘”,反對者甚至稱其是“披著民主外衣的極端組織”。實際上,在支持者眼中,穆兄會始終組織嚴密、運轉有序,善用慈善網絡維系民眾。當民眾對低效的政府失去信任,穆兄會獲得普遍支持便不足為奇。據稱,1992年開羅地震,災民們流離失所,穆兄會首先提供食物、毛毯和醫療服務,政府則因“行動遲緩笨拙”飽受批評。
“現在,一些競爭對手指責穆兄會向貧苦人家分發食品和藥物是‘政治造勢’。”古茲蘭說:“我們的競爭對手應該接受民主選舉的結果,因為這就是真正的民主,是我們奮斗的目標。”埃及這次人民議會第一階段選舉只涉及27個省中的9個。對于最終結果,古茲蘭一再強調“現在不是最后勝利的時候”,但顯然充滿信心:“在尼羅河三角洲那樣的地方,我們大獲全勝的可能性遠超開羅!”
穆兄會成員十分虔誠
埃及“革命”爆發近一年,許多埃及普通百姓開始反思革命帶來的種種問題。當社會重新對秩序格外渴望時,基于本土傳統和意識的穆兄會興起就成為一種“必然”。不僅在埃及,整個大中東地區的伊斯蘭因素正在顯現。突尼斯和摩洛哥議會選舉中,伊斯蘭政黨占據優勢,利比亞穆兄會不久前舉行25年來的首次代表大會。穆兄會在埃及選舉中的勝出,對“阿拉伯之春”席卷的西亞北非各國的穆兄會產生示范效應。敘利亞政府迫于壓力大量釋放穆兄會成員。“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力,但合適時一定給予敘利亞穆兄會幫助。”在古茲蘭向記者描繪的執政藍圖中,阿拉伯世界將在伊斯蘭主義的旗幟下緊密團結,對以色列的抵制也將更堅決徹底。
可能正是由于這樣的潛在勢力以及一貫的“神秘”,外界對穆兄會的質疑非常多。古茲蘭一再強調穆兄會“開明、開放、不保守”,但他在與《環球時報》女記者及埃及女翻譯見面和道別時,拒絕與她們握手。不過,他特別強調:“我們不歧視女性,我們黨推出幾十名女性候選人。我們將來執政也不會要求女人們戴面紗,不外出工作。我的夫人就有工作。”古茲蘭還半開玩笑說:“投支持我們票的女性確實較少,因為對手到處宣揚,如果你們支持穆兄會,你們的老公將來就要娶四個老婆!”
執政面臨五大考驗
“從在野到執政,這對于穆兄會來說確實是一個巨大的角色轉變與能力考驗。”古茲蘭很坦誠地對《環球時報》記者說:“如果經不起新考驗,那么埃及的民眾就會像我們推翻穆巴拉克那樣把新政府推翻。”
對于注定將成為埃及第一大政治力量的穆兄會來說,首先要直面的是遭受重創的埃及經濟。埃及GDP增長率今年僅為1.8%,創近10年來最低紀錄;外匯儲備減少1/3,股市價值更是縮水43%。在《環球時報》記者住的開羅牧羊人飯店,10層的客房中,除第6層住了大約七八位客人外,其他客房都是空的。在埃及,每10個工作機會中有6個與旅游業相關,而動蕩不安的政局讓經濟發展陷入惡性循環中。
除了惡化的經濟形勢,如何與另一個在這次選舉中脫穎而出的伊斯蘭激進派別薩拉菲派打交道,如何與目前掌權的軍隊周旋,都是穆兄會面臨的難題。另外,剛贏得第一階段選舉的穆兄會還受到街頭政治的威脅。《環球時報》記者在開羅解放廣場采訪時意外發現,一些“革命者”開始將矛頭指向穆兄會。在解放廣場上,激憤地鼓動人們“堅持到底”的古哈姆說:“軍方對我們推翻穆巴拉克不高興還好理解,穆兄會也讓我們非常失望。看看現在的解放廣場,哪還能見到他們的人影!他們全都搶著去準備上臺執政了。”
實際上,所有這些指責的根源是人們對穆兄會的疑慮,西方的負面報道更是對這個組織的一大考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稱,西方一直把穆兄會視為“神秘而可怕”的政治團體,認為它“表面主張民主和現代化,暗地卻在反西方,持宗教極端思想”。美國《華爾街日報》也稱,埃及今后將滑向“不可知的未來”,這種不明確性將給美歐和以色列帶來“同樣不可預測的后果”。
為了向記者證明外界傳言并不真實,穆兄會工作人員領著《環球時報》記者參觀了總部內的許多辦公室,他們說:“我們沒有保留,只是外界把我們妖魔化了。”他們打開穆兄會網站,上面有多種外文的頁面,顯得很“國際化”。網站在顯眼的位置寫道:“我們并不是要輸出什么樣的宗教理念,而只是以包容透明的心態促進發展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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