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偉一：大法官的太太
2010年11月17日 來源：法治周末 作者：朱偉一
英美法強調,法官斷案不僅要伸張正義,而且正義應當是看得到的正義。可像托馬斯大法官這樣開“夫妻店”的做法,哪里有看得見的正義？
克拉倫斯·托馬斯是美國最高法院的現任大法官,不能說是一言九鼎,那也是一言一鼎———判決時9位大法官一人一票。美國大公司做夢都想對托馬斯大法官施加影響。托馬斯是共和黨人,思想上比較親近大公司,但公司高管們還是放心不下。這種心情中國人最能理解:錢到病除,不拜真佛,心里總不踏實。但事在人為:法律在任何地方也擋不住權貴之間的金錢交易。
2009年,兩位神秘人物分別向托馬斯大法官的太太捐贈了50萬美元和5萬美元。托馬斯太太拿到錢后設立了一家非營利美國公司———就是經常被吹得神乎其神的非政府組織。托馬斯太太出任這家公司的一把手,給自己開了一份對外保密的薪水。
按照美國的法律,托馬斯太太拿錢不是腐敗問題,而是言論自由問題。美國憲法的“言論”概念很寬泛:發表演講和文章是言論,焚燒國旗和政治捐款也屬于言論。非營利公司可以接受其他公司或個人捐款,并用該資金制作廣告或影視作品攻擊政客———這是美國最高法院2010年在聯合公民訴聯邦選舉委員會案中定下的規則。
托馬斯太太領導的非政府組織中心就是抨擊民主黨的急先鋒,托馬斯太太還親自披掛上陣,大罵奧巴馬和民主黨議員們是“暴政”。如果托馬斯太太的丈夫不是美國大法官,她把民主黨罵的狗血噴頭,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即便她是大法官夫人,美國人也還能夠容忍,因為在美國人看來,言論自由比反腐更加重要。言論自由是個人的基本權利,而反腐則只是政府的政策,最多是一種責任。法律就有這個功用,能夠化腐朽為神奇:鮮花可以成為毒草,而毒蛇又可以化為美女。
不過,容忍歸容忍,問題還是有的。聯合公民案的原告聯合公民是一家非營利公司,而托馬斯大太太所創建和領導的非營利公司也恰好是這樣一家公司。該案判決中9位大法官是5票對4票,而托馬斯大法官投的是贊成票。難道是一種偶然的巧合嗎？或許是或許不是。美國的自由派人士不高興了,有人質問:如果背后給托馬斯太太出錢辦公司的或是其親朋好友辦公司的人或公司有訴訟打到美國最高法院,托馬斯大法官是否會回避？托馬斯大法官應當回避,或許他也會回避,但問題是外人并不知道他是否會回避———人們都不知道給托馬斯太太出錢的是何人。英美法強調,法官斷案不僅要伸張正義,而且正義應當是看得到的正義。可像托馬斯大法官這樣開“夫妻店”的做法,哪里有看得見的正義？
或許,托馬斯大法官本人是個好人,只是配偶比較特殊而已。在美國,能夠當上聯邦法官的人大多比較沉穩,找的配偶大多也比較安靜。可托馬斯太太原來就是搞政治的,托馬斯大法官怕是想管也管不住她。而且托馬斯能夠當上大法官,也是多虧了這位“賢妻”。托馬斯太太在共和黨內人脈很熟,穿針引線,把托馬斯介紹給了共和黨內那些說得上話的人。
托馬斯大法官自己也有軟肋。當初布什總統提名托馬斯擔任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就有一個叫安妮塔·希爾女教授跳出來,控訴托馬斯曾經對她耍流氓。但最后因為希爾口說無憑,年代相隔太久,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托馬斯還是當上了大法官。
說到托馬斯大法官性騷擾的千古懸案,值得一提的是,奧巴馬的副總統、當時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拜登,正是由他負責對托馬斯的審查工作。托馬斯雖然與拜登沒有殺父之仇,但也有階級仇,結怨很深。在對民主黨的斗爭中,托馬斯太太對敵人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也就不奇怪了;她確有切齒之恨、切膚之痛。
托馬斯大法官對民族主黨似有深仇大恨,但卻與克林頓當總統時任命的屬于民主黨派系、在許多問題上持自由派觀點的斯蒂芬·布雷耶(StephenBreyer)大法官關系密切,最高法院開庭的時候,他們坐在臺上經常交頭接耳,談到高興之處還嗤嗤偷笑。托馬斯與布雷耶何以如此親熱？托馬斯大法官夫婦與民主黨究竟是主義之爭、利益之爭,還是個人恩怨之爭,讓人很是看不明白。(作者系中國社科院法學所兼職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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