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吉斯斯坦危機與俄國兩難境地
作者：STRATFOR
譯者：海杲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0f2861d0100jnqx.html
Peter Zeihan寫道：STRATFOR經常討論俄羅斯的搖擺不定，美國在中東地區的心煩意亂，也給俄羅斯提供了重建該地區影響力的黃金機會，俄國控制區域的穩步擴張成型，讓人可怕地憶起過去的蘇聯。自2005年俄羅斯擴張進程開始后，他們重新明顯聲張自己是亞美尼亞、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阿塞拜疆、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與烏克蘭的主導力量，另外，俄羅斯還恐嚇諸如格魯吉亞與土庫曼斯坦這樣的地方，默許其權力的存在。
但是，我們還沒有花太多時間解釋緣由。不可否認，俄羅斯是個強權國家，但地緣政治并非一成不變，俄羅斯也不例外。
俄國地緣、戰略與人口資料
俄羅斯的地緣非常開放，沒什么屏障盤踞。沒有海洋、山嶺、沙漠，或是軍隊保護俄羅斯免于外部影響——俄羅斯的森林，也許能夠提供些許保護，卻在錯誤的一側。俄羅斯的針葉林地帶在北部，只能提供避難，倘若俄羅斯經濟領先地區落入侵略者之手（比如蒙古人占領期間）。
先不說它可憐的地緣政治，俄羅斯要通過三個部分的戰略應對局面：
1.盡可能提出更大面積的領土主權要求
2.大量移民俄羅斯人，堅持穩定控制
3.建立一個內部情報體系，可以監控，如果有必要的話，壓制原住民
縱觀俄羅斯歷史，這個戰略不斷重復，一直到俄羅斯疆域抵至海洋、山脈、沙漠，或是將敵人強力擊回。很多方面，克里姆林宮2010年戰略很是類似于葉卡捷琳娜、伊凡或斯大林。
不過，現在不是17世紀，此種戰略并非總與俄國實力匹配。第二種戰略——大量移民到少數民族地區——也不再適用，俄國人口在不斷萎縮，這是個現實。俄羅斯出生率已經跌了一個世紀，冷戰后時代，俄羅斯最年輕的一代卻是崩潰。此種情形的轉變，不再只是學院式的爭論，已經過渡到關系俄羅斯現狀的未來政策爭議上。
俄羅斯出生率1990和2000年代的破裂，已經造就俄國歷史上人口最少的一代，不久之后，這些冷戰后的孩子也會為人父母。人口較少的一代，將會造就人口更少的一代人，俄羅斯人口將從支離破碎變為不可挽回，即便這代人生育率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生育率一樣，即便沒什么肺結核或艾滋病的感染問題，即便俄羅斯給這代人提供了蘇聯時期不能達成的服務，俄國人口到2050年為止也不會反彈——這是新一代人成熟，能夠養育自己孩子的時間。2050年之前，俄羅斯人口將會更少，這還要假設下一代人面臨最佳的局勢。簡單地講，俄羅斯沒有足夠人口維持現在的疆域。隨著時間無情地推進，此種能力更會下跌。莫斯科太了解這一切了，也是當前俄羅斯對外政策幕后的首要原則：照現在情況看來，俄羅斯人口數量永遠不再是“正數”。美國也不可能一直象現在這樣子心神不定，所以，俄羅斯行動得很快，更為重要的，非常聰明。
俄羅斯會尋求自然的“靠山”，比如一些地緣屏障，限制該國暴露于外部勢力面前。俄國人希望基于這些“靠山”，以此節約自己能量。莫斯科的長期戰略始終如一，在俄國能夠再次復興之前，用空間換時間，如果俄國人可以擴展到這些“靠山”參照點，莫斯科便是希望能夠用更少空間換取更多時間。
對莫斯科來說，不幸的是，俄羅斯臨邊沒有太多這種“靠山”。其一波羅的海，恐嚇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其二喀爾巴阡山，不僅是吸收烏克蘭，還有摩爾多瓦事實上的必需，也讓羅馬尼亞寢食不安。其三中亞天山——也就是本文談及的危機時刻。
吉爾吉斯斯坦危機
前蘇聯中亞共和國吉爾吉斯斯坦，不是一塊特別好的不動產，然而其山嶺可以用作俄羅斯的“靠山”，它在歐亞大草原遠離俄國中心的一側，離俄羅斯核心地帶3,000多公里（1,800英里），這里的地緣，使其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吉爾吉斯斯坦其實是斯大林造的“人工建筑”，還屬于蘇聯的時候，此人重新安排了邊界，最大化蘇聯境內原住民的分離、爭議、瓦解的可能，倘若蘇聯省份獲得獨立的話。
斯大林的線畫得很好：中亞唯一有意義的人口中心，位于費爾干納盆地。吉爾吉斯斯坦獲得山丘和高原，可以給該區域供給水資源；烏茲別克斯坦獲得富饒的山谷地帶；塔吉克斯坦順手帶走唯一合宜的入口。就此點而言，三個國家從此就為該區域唯一不動產而互相排擠。
可以認為，吉爾吉斯斯坦相對其它國家擁有最少，它的邊界幾乎都是山區；剩下那么丁點土地，零散建些城市。因此，吉爾吉斯斯坦沒有真正的核心地帶，故而，該國內部差異極大：各個部落支配微小的零星土地，又各自被崎嶇山嶺分開。總而言之，這些部落的經濟狀況堪憂，與外國的安全關系，相對其它國家更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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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五年之前，西方的非政府組織（毫無疑問還有部分情報服務的功能），加入了吉爾吉斯斯坦派系內訌，顛覆該國親俄統治精英，所謂前蘇聯地區的“顏色革命”。隨后，吉爾吉斯斯坦——即便不是親西——但也對俄羅斯保持中間姿態，讓俄國很是惱火。四月，俄國證明自己也能搞顏色革命，吉爾吉斯斯坦政府再次換人。自那之后，暴力活動嚴重破壞賈拉拉巴德（Jalal-Abad）、巴特肯（Batken）與奧什（Osh）的南部區域——前政府的根據地。最近幾天，近乎100,000名吉爾吉斯斯坦人逃到烏茲別克斯坦。
臨時政府總理羅莎.奧通巴耶娃最終勝出，不過她的政府也面臨危險——同樣的山脈，比什凱克要想控制奧什地區，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奧什地區要想控制比什凱克，也是同樣的困難——事實上，該國被分成（至少）兩個區域。就這點而論，奧通巴耶娃——她的政府只是因為俄國干涉而有所聯合——甚至公開呼吁俄國提供軍事支持保持國家一統，如此請求點到了俄國戰略上的核心弱項。
雖說蘇聯解體之后嚴重退化，俄羅斯情報服務還是一流的。事實上，俄國情報機構受“情報老人”總理普京的直接任免，比過去擁有更多資源與影響力。他們也能證明，自己可以重新“連線”烏克蘭政治圈對抗美國影響，操控高加索事件削弱土耳其權威，策劃波羅的海地區暴亂，使北約成員失衡，還有對吉爾吉斯斯坦顏色革命的逆轉。
但是他們沒有外援。在19世紀，有很多俄國移民遷徙到費爾干納盆地，沖淡當地人的控制（盡管他們總在俄軍到達之后光臨），構建一個獨立于本地，依賴進口勞動力，鏈接到俄國核心地帶的經濟體系，并促成新的統治精英。（中亞對俄羅斯侵入的抵抗沒什么價值，俄羅斯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將這些地區納入俄羅斯統一體系。不過，即便如此，俄國人仍是按照莫斯科意愿推入自己的人口，以助于對該地區的塑造）。然而，俄羅斯相對較少的青年家庭，保持俄羅斯本土人口增長尚且自顧不暇。俄羅斯歷史上，首次出現這樣的情況，已經沒有額外人口能夠外移它省。
沒有那部分人口，俄羅斯之于費爾干納盆地——對吉爾吉斯斯坦來說——并不能改變什么。該地區離俄羅斯如此遙遠，人口稠密，到達這里需要跨越三個國家，其中有個國家還有話要說，這就是烏茲別克斯坦。
烏茲別克的歌利亞
俄羅斯與烏克蘭之后，烏茲別克是前蘇聯國家人口最多的民族。他們說突厥語，和其它人關系都不怎么好。烏茲別克斯坦的卡里莫夫（Karimov）統治家族被國內外的人所嫉恨。這個中亞國家，推行一種現代最為壓制的政府系統。
烏茲別克斯坦，如果按照中亞標準的話，還是相當強大。在中亞有更多烏茲別克人，要比吉爾吉斯斯坦、土庫曼、塔吉克與俄羅斯加起來的還要多。烏茲別克斯坦情報服務模仿俄羅斯機構，零散分布國民當中，確保忠誠，發現不同政見者。這是五個前蘇聯國家當中，唯一擁有軍事實力并且能夠切實從事軍事行動的國家（即便它也被斯大林式的繪圖創造性分割成塔什干與費爾干納兩個區域）。烏茲別克斯坦是五個國家中唯一政治穩定（也很脆弱）又能投射實力的國家，也是唯一在食品與能源兩方面能夠自足的國家。更妙的是，大概有250萬烏茲別克人居住在其它中亞四個前蘇聯國家，這是塔什干操控該區域發展的有利工具。
實際上，烏茲別克斯坦也確實參與操控了。除了時不時的邊境爭執，烏茲別克人斷然干涉了1990年代塔吉克斯坦的內戰。塔什干不會象塔吉克特別是吉爾吉斯想得那么多，領土應該屬于烏茲別克斯坦，特別是吉爾吉斯斯坦南部區域，當前暴力沖突的地方。烏茲別克斯坦將俄羅斯的戰略視作對抗西方在中亞的利益，也為對抗烏茲別克斯坦而準備，俄羅斯支持的吉爾吉斯斯坦政變，就是一個絕佳例子。
從3月到5月，烏茲別克斯坦開始激活后備力量，重新加強費爾干納邊境，也加劇了比什凱克從尖叫到恐慌的恐懼狀態。考慮到烏茲別克的意思，其動機與機會，莫斯科相當確信，如果投遞俄國“調停者”到吉爾吉斯斯坦南部的話，會引起憤怒緊張的烏茲別克斯坦直接的軍事對抗關系。
STRATFOR的觀點是，俄羅斯會贏取該場斗爭，不過勝利并不輕松，成本也不低。費爾干納距離俄羅斯太遠，大部分俄軍都是靜態分布，不像美軍那樣遠征。烏茲別克斯坦供給線也就好幾百米，俄羅斯則是上千公里。而且，烏茲別克斯坦會中斷幾乎所有流向俄羅斯的中亞天燃氣，在進攻沒有開始之前。（俄羅斯天燃氣工業股份公司在土庫曼的天燃氣，要經過烏茲別克斯坦領土送到俄羅斯）。
如此以來，這便是俄羅斯不能回避的矛盾。俄羅斯沒有足夠的前鋒衛戍軍力保護吉爾吉斯斯坦，更別說能夠改變吉爾吉斯斯坦的定居人口。因此，俄羅斯與吉爾吉斯斯坦的關系，既不是軍事戰略，也不是經濟理性，實際上基于一定程度的信任和恐懼——相信俄羅斯會提供保護吉爾吉斯斯坦，也恐懼一旦俄羅斯付諸于事，便會落入俄國的影響力范圍。
這種戰略，很容易讓人想起美國冷戰時期的牽制戰略，美國保證幫助任何盟國，隨時隨地，如果他們愿意幫助牽制蘇聯的話。以此蘇聯隨時隨地都可能遇到沖突，而美國亦是被觸發卷入越南。如果美國拒絕迎戰，則美國聯盟架構就會崩潰。俄羅斯現在面臨類似的進退兩難，美國在越南沒什么經濟希望[注：但可以遏制中國]，俄羅斯在吉爾吉斯斯坦也沒什么要特別關注的事情——除非它在別處沖擊了俄羅斯的利益。
但是，即便針對烏茲別克斯坦的勝利，也解決不了問題，沖擊該區唯一有凝聚力的政府，會出現安全真空。再次說明，美國提供了一個有用版本：對薩達姆伊拉克與塔利班阿富汗的“勝利”，證明“勝利”多么容易。占領該地區，拖得太長，貌似確保比戰前形勢好上一些，需要幾十年幾代人的努力，這便需要明顯的開支，鮮血以及財富的代價。俄羅斯很是絕望，他們在每個地方都要如此資源——特別是美國焦點并非置于中東地區的時候。
俄羅斯需要通過與烏茲別克斯坦的對話巧妙處理中間立場，提供集體安全條約組織的非俄軍隊妥協方案，一個俄國主導的軍事組織，替代單純的俄軍進駐。這樣的話，或許可以解決臨時危機，但烏茲別克人還有他們帶來的挑戰，將無處不在。與俄羅斯不同的是，烏茲別克斯坦的人口增速較高。
底線是：暫不說俄羅斯最近收益，莫斯科的戰略需要他們不會再擁有的工具。俄羅斯需要深鉆那里的區域政治，而這會吸干他們的血——在任何希望俄國生病，有意染指那里的勢力，開始探索那里之前。與此同時，烏茲別克斯坦也會達到他們的目的。
作者：Peter Zei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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