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寶總理訪韓后,中國政府的表述依然是“這件事情十分復雜。中方不掌握第一手情況,仍在認真、慎重地研究和評估各方面信息”,看得出,和調查報告剛公布時的表態相比沒有什么變化。新華社昨天的新聞稿是“中日領導人表示重視韓國等國進行的聯合調查,注意到有關各方的反應”,聯系到日方日前要求“朝鮮徹底反省并道歉”不難看出,正在進行冷處理的是中國政府。也許美日韓會因為沒有得到期望中的中國站在他們一邊譴責朝鮮而不高興,但很快他們就會發現,中國的冷處理是符合相關各方利益的,反而是火上澆油容易點燃戰火。
天安艦被炸無非是兩個可能:朝鮮人炸的和非朝鮮人炸的。如果是前者,因為活干得漂亮,沒有留下把柄,朝鮮永遠也不會認賬,又不是中東的美軍目標被襲擊后多個“恐怖組織”爭相認領。到了這個地步,傻子才會承認,朝鮮雖窮但人不傻;若是友軍誤炸,最可能的情況是這樣的:演習清單之外的美軍潛艇隱蔽在朝鮮海域附近監視朝鮮,天安號警戒艦發現后誤以為是朝鮮潛艇當即發動攻擊,美潛艇也錯當天安號為朝鮮目標,在被毀之前發射魚雷摧毀了天安艦。如果是這種情況,美韓都無法向國內民眾交差,只有竭力將責任往外推,說不定還能意外收獲一點什么。
2000年8月12日,俄庫爾斯克號核潛艇爆炸沉沒,118名官兵遇難。意大利《新聞報》說是美潛艇干的,法國幾個記者歷時3年的調查也斷定是美軍所為,俄羅斯《真理報》則說為了避免“導致相互的核打擊”,“俄羅斯總統普京與美國總統克林頓經過多次秘密電話會談,最終達成了和平解決事件的協議”,這些說法都屬于陰謀論范疇,真假我們先放一邊,一個熱衷于推出克格勃特工做國家元首的國度不大可能吃暗虧,我們還是談一些靠譜的。
庫爾斯克號核潛艇和上面裝載的“暴風”魚雷都是俄軍的寶貝,爆炸沉沒事件發生后,俄方自然是盡量掩蓋,但幾個小時后美國已經知道了這一事故。華盛頓一位高級軍官說:“我們能監聽到發生的一切,我們對發生的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但是,美方一開始用的是一些模糊的口吻,畢竟僅憑潛艇向總部發回的簡報不足以掌握詳細情況,直到6天后,美方才得意洋洋地詳細描述庫爾斯克號沉沒的詳情,因“孟菲斯”核潛艇已經進入挪威港,美方取下了潛艇上的錄音資料。
無論是空中還是水下,美軍的監聽能力都是非常強悍的,但天安號出事后,美方的第一個聲明是排除朝鮮,過了很久以后才指向朝鮮,但已經公布的“物證”,只有指向性,不足以證明就是朝鮮干的,如果是老百姓的刑事案件,面對那樣的“證據”,法官基于無罪推定的原則,只能是無罪釋放。當然,也沒有證據證明一定是美軍的誤炸,因為我們不能確認媒體披露的相關消息是否屬實。天安艦真相恐怕只有幾十年后才會大白于天下,甚至成為永遠的懸案,但對這件事的處理等不到幾十年后。
處理的原則只有一個:維護半島和平。由于周邊的中美俄日都是世界級大國,維護半島和平其實就是維護世界和平,一旦這里大打出手,全世界都會被扯進來。逐個分析,最有能力主導半島局勢的中美兩國現在都不希望東北亞爆發戰爭,因國力下滑而稍顯低調的俄羅斯也不希望那里爆發戰爭,南北朝鮮更不希望打仗,看看它這些日子的股市和匯市就清楚了,何況漢城離朝鮮火炮距離太近。
日本是個例外。“徹底反省并道歉”這幾個字誰說也輪不到日本說,別以為逮到個“流氓國家”它就可以趁機咸魚翻身,日本侵略過朝鮮,朝鮮從未侵略過日本。好在日本的外務省暫時歸美國管轄,他也就過過嘴癮,就像加拿大宣布和朝鮮斷交沒有多少實質意義。
由于南朝鮮的戰時指揮權在美軍手中,打不打,李明博這個“三軍統帥”說了不算,山姆不想打仗,南朝鮮軍隊就不可能主動發起進攻。朝鮮這邊,他其實很想“在2012年打開強盛大國大門”,現在實在太窮了,所以也不想打仗,再說沒有中國的支持,朝鮮軍隊就算由于士氣高昂吃苦耐勞一時取勝,也擋不住高科技武裝的美韓聯軍反擊,而中國目前是最不愿打仗的。
半島爆發戰爭只有一種可能:朝鮮被逼入絕境,橫豎是死,放手一搏或有一線生機。這就是中國要竭力防止出現的局面。當朝鮮說“核武器不是收藏品”時,恰恰不是好戰而是警告對方不要逼得太急。核武器也的確能保證朝鮮不會受到大規模的外敵入侵,但它不能避免慢性絞殺——逐步強化的經濟制裁,中國的當務之急就是要避免這個,只要中國不配合,什么經濟制裁也是白搭。這里屬于“本地區”,我干嘛要配合嚴重損害中國國家利益的制裁方案?說到“外交孤立”,也就是嚇唬人,以現有的物證,最多也就能得到“直系親屬”支持,親家公都未必相信。
“抗美援朝”的目的明說了就是“保家衛國”,歷史上不曾有過朝鮮被外敵占領而中國獨善其身的時候,也沒有過中國夠得著而對朝鮮的安全不管不問的時候,這就是地緣政治。在事關國家安全的大是大非上,任何僥幸心理都是貽害無窮的,我們沒有資格說中國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是笨蛋就今天中國的一些用鍵盤做槍的人聰明。北京回龍觀醫院專家對《瞭望》周刊記者說,中國現有重癥精神病患者1600萬,非技術工人和JY人士占多數。
朝鮮戰爭從1950年爆發后到現在只有1953年簽署的《停戰協定》,沒有簽訂和平協議,理論上說朝鮮戰爭仍然沒有結束,而這正是亂相之源。半個多世紀以來,武力威脅和經濟制裁就沒有斷過,唯獨沒有嘗試簽署和平協議正式結束戰爭。為什么就不可以嘗試給予安全承諾,讓那塊土地上的人民休養生息呢?朝鮮歷史上沒有侵略過誰,可預見的將來他也沒有能力侵略誰,要求不被侵略過分嗎?不錯,今日之朝鮮世襲政權形象非常不好,但在獲得安全承諾人民生活富足后,焉知其國內政治不會開明?面對外部壞境的高壓,朝鮮國內的政治還能是什么樣子?
既然天安號事件不大可能有足以服眾的真相公諸于世,倒不如各方都用冷水洗把臉,待到情緒平穩后,大家坐下來商量一下如何正式結束朝鮮戰爭。也許有人會反問:如果是中國遇到這樣的事你會怎么想?這個其實很好回答,戰爭期間,誰能保證會發生什么不發生什么?誤會的,陰謀的,一樣都保證不了。這就又繞回到簽署和平協議正式結束戰爭。總想著顛覆別國政權,敵意能淡化到哪里去?一國內政,只要不發生大規模的人道主義災難,外人最好少插手。
南朝鮮為什么怕打仗?因為日子好過,生怕一仗回到“解放前”,要是朝鮮國民日子好過了,人家也會擔心一仗回到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舊社會”。既然大家其實都不想打仗,何不像中國一樣冷處理?經濟制裁說白了就是制裁老百姓,不可能讓金正日父子餓肚子批公文。制裁了半個多世紀,朝鮮政權垮了嗎?既然都撞到南墻了,何不嘗試正式結束戰爭,說不定就柳暗花明呢。
簽署和平協議是個大工程,一時半會兒談不出結果,最現實的是那邊冷靜冷靜,讓中國幫助朝鮮走上改革開放的道路,中國有經驗,貌似也不差錢,中朝之間快速提升經貿合作水平是辦得到的。我們自己也是剛吃上飽飯,不要笑人家窮,朝鮮的人均GDP1990年就達到980美元,中國直到2005年才達到這個水平。停戰后的一段時間,朝鮮的經濟其實恢復很快的,因為沒有了外敵入侵的威脅,八九十年代,蘇朝經貿密切,所以朝鮮經濟發展很快。請注意,那時的蘇聯已經是個日落西山的帝國,要是朝鮮能在得到安全保證后與中國密切經貿聯系,繼而全面對外開放,不但是朝鮮人民之福,也對世界和平具有深遠的意義。貧窮是革命的土壤,富足不是,朝鮮繁榮后,意識形態色彩一定會比現在淡化很多,情緒不走極端,疙疙瘩瘩的事情會少很多。中國也能藉此樹立“負責任大國”的形象,維護世界和平就是最大的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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