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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陳映真先生逝世四周年】 在“后街”踽踽獨行

聶華苓 · 2020-11-28 · 來源:保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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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映真就是具有人的體溫,人的骨頭,人的勇氣的文藝家,一直在他稱為“臺灣當代歷史的后街”中獨行,即令現在,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他仍然是寂寞的、焦慮的,在另一后街中踽踽獨行。

  編者按:

  今年是陳映真先生逝世四周年,保馬今日推送聶華苓老師《踽踽獨行——陳映真》一文,以為紀念。聶老師回顧了邀請陳映真赴美國參加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的曲折歷程。在其不懈地努力下,1983年,經歷了兩次被捕后的陳映真終于來到了愛荷華,和來自祖國大陸以及其他第三世界的作家們相聚。正是這次動人的聚會,作者得以和這位思想型作家深入交往,體認到陳映真身上所深蘊的“人的體溫,人的骨頭,人的勇氣”。陳映真一直在“臺灣當代歷史的后街”中踽踽獨行,即至今日,他依然是寂寞的,但對這個時代來說,他那踽踽獨行的身影,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本文原載于《讀書》2004年第3期,轉載自“讀書雜志”公眾號,感謝授權保馬轉載!

  我在臺灣從沒見過陳映真。一九六〇年,只有二十三歲的陳映真,在《筆匯》發表一連串小說,《我的弟弟康雄》、《家》、《鄉村的教師》、《故鄉》、《死者》、《祖父與傘》。那年正是“自由中國”事件發生,我和外界隔絕,自我放逐,心情極端虛無,沒有讀到陳映真的小說,也沒有見到陳映真,很遺憾,更何況當年他一定是個俊美的男子。一九六四年,我到愛荷華以后,才讀到他的小說,如《第一件差事》、《最后的夏日》、《我的弟弟康雄》,以及后來的《鈴鐺花》、《山路》,隱約感到他的憂郁、激情和孤獨。在那個恐怖時代,作家的傾向,盡可能不觸及社會現實。陳映真獨樹一幟,他的小說不局限于“鄉土”,不賣弄“現代”,而是基于對“人”的終極關懷,基于人性,用藝術的手法,挖掘社會現實,表達他的思想,而他的激進思想,是當時的權力統治者要封閉鏟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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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匯》第一卷第九期刊登陳映真的《我的弟弟康雄》

  陳映真是思想型的小說家。他的思想可以從他小小的年紀追溯起。他十歲那年,目睹臺灣“二二八”事變,看見被人打在地上呻吟鞋襪沾著血跡的外省人,聽著大人神色恐懼地談論國民黨軍隊揚威臺北。上小學五年級時,老師在半夜里被軍用吉普車押走,住在他家后院的兄妹倆也被人押走。他讀初中時,眼看著憲兵在火車站貼出告示:“……加入朱毛匪幫……驗明正身,發交憲兵第四團,明典正法。”讀初中時在父親的書房發現魯迅的小說集《吶喊》,啟發他對文學的思想的探索。他也讀契訶夫、屠格涅夫、托爾斯泰,畢竟沒有魯迅的《吶喊》那么親切。上大學時,他對于知識和文學如饑似渴,讀西洋文學,在臺北舊書店搜尋魯迅、巴金、茅盾、老舍那些作家的作品,甚至找到《聯共黨史》、斯諾(Edgar Snow)的《紅星照耀中國》(The Red Star over China)、馬列選集這些沒人敢碰的禁書。他細讀《美和審美的社會功利性》以及《藝術的勞動起源》這一類的美學著作。一九五九年,他開始寫小說了,在尉天驄主編的《筆匯》發表。從此他沒停筆,用他冷峻而又豐潤的筆,寫出大量精致、理性、批判性的作品,同時,他的左傾思想渴求實踐,和幾個年輕人組織讀書會,那和臺灣的現實是絕對對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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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映真1968年入獄前,在輝瑞藥廠與同事組成四人合唱班

  一九六八年,我和Paul邀請陳映真到愛荷華來,同時接受邀請的,還有捷克劇作家、后來成為總統的哈維爾(Vaclav Havel)。兩人都缺席了。陳映真被捕入獄,哈維爾在蘇聯坦克車進入布拉格時,逃到地下了。

  我和Paul決定為陳映真辯護,明知那是枉然,早在一九六〇年的雷案即是一例。但我們要對陳映真的被捕表示抗議,提醒當局尊重法治,惟一的辦法,是在臺灣找律師為陳映真辯護。沒人敢接那件案子。終于找到一位在臺的美國商務律師,當然,他要預付律師費。Paul找到一筆錢,電匯給律師,但給那個隱而不見的最高權威扣下了。陳映真由軍法審判判刑十年。一九七五年,蔣介石去世百日忌的特赦,提早三年獲釋。他一出獄,就給我和Paul寫了信。他在給我的另一信中說:

  在主觀的愿望上,我希望能以寫小說終此一生,雖然有許多困難——諸如自己才能的、經濟的、環境的限制——但我相信我會努力地走完這條路,不是對于自己有什么自信,而是除此之外,我已一無所能,一無所有。

  我看不出在一定的未來時間我能有機會到您那兒去。我倒覺得去不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樣同自己的民族和歷史合一,作為反映我們民族和歷史的一個卑微的器皿……

  一九七九年九月四日早上,美國詩人辛普森(Louis Simpson)來我家吃早點,在門口按鈴,廚房的電話同時響了。

  陳映真又被捕了!家也抄了,父親的家也抄了,岳母家也抄了。帶走了幾箱書。他坐了八年牢,四十二歲了,再坐牢,這一輩子就完了!我們實在不懂。他上次出獄以后,沒有任何越軌的行動和言論。他結了婚,辦了個小印刷廠。他忙著養三家人!父母,養父母,岳家。朋友八月間回臺灣看到他,臉色蒼白,提著一個公文包趕計程車,忙得不得了。我們實在不懂,好好一個人,為什么不讓他過點自由的日子……

  陳映真的弟弟映澈講著講著,聲音哽咽了。

  我和Paul根本沒吃早點。辛普森胡亂吃了一點。我們都很沉重。三個人談了一上午,討論如何拯救陳映真。辛普森是美國很有名望的詩人,得過普利策詩獎。我與Paul和陳映真已神交多年,但對于辛普森,陳映真就完全是個陌生人了。

  第二天早上,辛普森又在我家吃早點,當天他就要回紐約。他在我家廚房連著吃了兩天早點,廚房的電話響個不停,我則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電話和爐子之間跑來跑去,接電話,打電話,和美國各地的中國朋友討論陳映真被捕的事。

  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家的廚房有這么多活動,這么強烈的情緒,又有這么好吃的食物。辛普森說。他面前擺著陳映真的英譯小說和他的英文簡歷,準備帶回紐約。

  電話鈴又響了。出來了!出來了,我哥哥出來了!

  我轉身對Paul和辛普森大叫:他出來了!他出來了!

  映澈繼續說:不是釋放呀,是交保候傳呀,隨傳隨到,案子還在偵察之中。

  偵察什么呢?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陳映真被捕三十六個小時以后,又奇跡般地獲釋。他不知道為什么被捕,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獲釋。他在《關于十·三事件》的文章里寫他當時的心情:

  我在四日夜間九時許被送到警總軍法處,開過一個諭知交保候傳的庭,就由內人具保,回到家里。我立刻駛車到北投見我年邁的父母。在知道我被捕后一直出奇的安詳,被一位年輕的治安人員贊譽“真有基督的生命的長者”的父親,看見了我,才猛然擁我入懷,我淚落的跪俯在他抖戰的懷中,不知是悲戚還是再生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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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83年在美國愛荷華州聶華苓家。后立者茹志鵑,右陳映真,前左二保羅·安格爾(聶華苓的先生,美國詩人),前左三陳映真夫人陳麗娜,前右二聶華苓,右一王安憶

  我和Paul仍堅持邀請陳映真來愛荷華,一年又一年,一直到一九八三年,臺灣當局一再壓制,我們一再努力,還有海外作家學者的聲援,他終于來到愛荷華。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他和大陸作家第一次見面。那年從大陸來愛荷華的是吳祖光、茹志娟、王安憶,還有臺灣的七等生和香港的潘耀明。陳映真和祖國大陸的作家相聚,正是他多年想望的一天。他先一天到達,要和我一道去機場接他們。大陸的作家看見陳映真,也非常高興。他們好像久別的家人,一見面就談個不停,彼此好奇,彼此關懷。陳映真對他們說:你們說的話,我要記筆記的。他立刻言歸正傳。

  那年是中國作家在愛荷華最有趣最動人的聚會。吳祖光詼諧。茹志娟沉毅。王安憶敏銳,對人對事,都有她獨特的見解,她最引人注意,打兩條小辮,明麗透著點兒靦腆,偶爾冒出一句一針見血的話,多帶批判性的。她對新鮮事物特別有興趣,比其他中國作家活動都多一些。七等生風流去了。其他幾位常到我家來,談笑之中皆見性情,甚至透露政治意味。所有的作家都住在五月花公寓,就在我家這小山旁邊。陳映真有時趿拉著拖鞋,端著一鍋紅燒蹄上山到我家來。看著他那神歡形忘的樣子,似乎從往日的崎嶇回歸平常了,我衷心為他高興。

  一天,吳祖光從密西西比河帶回新鮮活魚,陳映真建議蒸了下酒。潘耀明和吳祖光住在一起,他燒得一手好菜,當然是他下廚了。Paul一人留在家里,對我說:你去喝酒吧,機會難得。

  魚蒸好了,陳映真還沒到。

  吳祖光說:陳映真給國民黨綁票綁走了。

  王安憶說:我聽見他在走廊吹口哨。 我們吃魚,喝酒,不斷給陳映真打電話,沒人回應。魚快吃完了,他來了。原來他在洗衣房洗完衣服,阿根廷女作家突然開門,請他進去喝杯茶。她談到自己身世,猶太人家庭,父母從俄國去阿根廷,母親有神經病,她精神壓力很大。

  原來你吹口哨,她就開門了。我說。

  他笑說:她太老了,否則,洗也洗不清。

  他們到我家來看訪問五位中國作家的錄像帶:丁玲,茅盾,艾青,巴金,曹禺。

  陳映真說:真過癮,不必左顧右盼。

  我笑說:這兒沒人打小報告。

  看完五位作家的訪問后,他說:大陸上的作家吃了那么多苦。我所吃的苦算不了什么。在大陸作家之中,他對年輕的王安憶最關心,最好奇,也最贊賞。那時大陸作家的作品還不能在臺灣發表。他在愛荷華一口氣讀完她送的幾本集子。一九八四年,他將王安憶的《本次列車終點》發表在臺灣的《文季》,也許是臺灣初次發表大陸作家的作品。他認為“作為一個年輕一代的作家,她的焦點和情感,毋寧是明顯地集中在年輕一代遭遇和感受的。她在作品中所透露的批判,雖然沒有大陸年輕一代哲學家的深刻,但她所提起的質疑,卻有王安憶的認真和誠實,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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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書》雜志1985年第4期刊登《想起王安憶》

  當然,陳映真對第三世界的作家非常有興趣。他特別訪問菲律賓詩人、戲劇家和文學批判家阿奎拉(Reuel Molina Aguilla),談論菲律賓在西班牙和美國殖民期間的文學和語言問題,以及目前的文學思潮。在長時間的訪問中,最后他問到文學和革命的關系。阿奎拉的回答是:文學不能使革命成功。文學也不可能改變世界。文學只能喚起民眾,喚起他們對公理、正義、愛好和平的意識。

  那年有位西班牙作家卡洛斯(CarlosAlvarez)。大家一同乘車到外地去游覽,黠慧的巴勒斯坦女作家颯哈(Sahar Khalifeh)在他身邊坐下。

  他只能說幾個簡單的英文字。她轉身對我調皮地笑著說:他用盡了那幾個英文字,我就過來和你聊天。

  你喜歡美國嗎?她問卡洛斯,說完和我一起大笑。

  喜歡。美國人。政府,不。

  你結了婚嗎?

  沒有。啊,結了。啊,沒有。和一個女人一起。

  我們又大笑。

  為什么不結婚?害怕女人嗎?

  是的。離婚。

  他們就那樣子用最單純的語言,卡洛斯表達了復雜的個人歷史。他在佛朗哥時期坐過好幾次牢。他為被暗殺的共產黨抗議,在外國發表文章,坐牢,為工人說話,坐牢。最后一次,判刑四年,在佛朗哥死時,大赦釋放,坐了二十個月的牢。他從一九五七年到一九八二年,是共產黨員。

  我要訪問你!陳映真大聲說,他正好坐在卡洛斯身后。

  那年秋天,Paul耳后骨發炎,感染細菌,多次去醫院檢查,終至動手術開刀,映真和我以及家人一同照顧他,和我患難與共。在醫院等待室,我和他有談不完的話,談的多半是當時臺灣的情況。

  你是個宗教家庭,怎么對左傾思想有興趣?我問。

  我爸爸從小就教我們,我們是中國人。所以從小我們就認為中國在那邊,那兒才是我們的國家。父親有魯迅的書,中日對照。我拿來看,也不太懂。后來讀中學,看書有些懂了。讀大學時候,我在舊書攤找到一些抗戰時期的書,和魯迅的書正好配合。我的求知欲特別強,找很多書來看。那時日本外務部有個預備外交官到臺北來學中文。他們那時就準備以后對付中共呀。他有許多關于中共的書。他說我可以去看,他還把鑰匙給我,我可以隨時去看書。后來,他要走了,對他下一任的人說:這個年輕人不錯,書可以盡量給他看。斯諾的《紅星照耀中國》對我影響很大。文化大革命發生了,世界許多國家受到影響。到處是學生運動。我在牢里,有共產思想的人,有兩派:一派贊成蘇聯式共產,另一派贊成中國應該有自己的制度。

  你們在牢里可以談共產主義嗎?

  在放風的時候談嘛。反正已經進去了,還怕什么?哎呀,那時我真佩服文化大革命呀!我一九七八年、一九八〇年去大陸,才知道千千萬萬人受到傷害。

  那時不懂嘛!我們有個讀書會。我弟弟老六,那時候讀中學,他也受了影響,他把我油印的文字拿去印了,分給他的朋友看,他有另一幫年輕人。我完全不知道。他不讓我知道。后來,我被抓,他也被抓了。我先在警總,后來在臺東的監獄,最后三年在綠島。一出獄就打開收音機,蒙在被子里聽,剛好是《國際歌》,我眼淚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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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臺東泰源監獄的陳映真(翻攝:藍博洲)

  你第二次被捕,到底為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放我,也不知道。我一進去,就要我填一種表。那種表是判刑以后才填的。

  我笑說:你對坐牢可是很有經驗了。

  我第二次一進去,就叫我填表,我心想:完了。第二天,他們把皮帶那些東西還給我,我還以為他們要把我帶到別的地方去。直到我太太、岳母來保我,我才相信,他們真是放我了。

  一九八二陳映真在愛荷華那年,他父母在美國奧瑪哈女兒家。十一月中旬,兩老和女兒女婿以及兩個外孫女,帶了一桌酒席,特來愛荷華和我們聚會。陳伯父見到Paul,兩人相擁流淚。他們邀請了所有的中國作家到我家,還有韓國詩人漢學家許世旭。陳伯父和吳祖光擁抱,也是淚汪汪的。

  陳伯父在飯桌上起立講話,聲音哽咽:十幾年以前,映真出事,親戚朋友全不來了。那是我家最黑暗的時期。那時候,一個美國人,一個中國人,素不相識,卻給我們很大的支持。這是我一輩子也不能忘記的。我們家一向是向著大陸的,今天可以和大陸的作家們在一起,這也是因為他們兩位的關系。我也要特別謝謝他們。

  Paul接著說:世界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今晚是我們在愛荷華最動人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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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映真與聶華苓相聚愛荷華

  陳映真在《現代主義底再開發》一文中寫過:

  一個思想家,不一定是個文藝家。然而,一個文藝家,尤其是偉大的文藝家,一定是個思想家。而且,千萬注意:這思想,一定不是那種天馬行空不知所止的玄學,而是具有人的體溫的,對于人生、社會抱著一定的愛情、憂愁、憤怒、同情等等思索的人的思索者,然后他才可能是一個擁抱一切的良善與罪惡的文藝家。

  陳映真就是具有人的體溫,人的骨頭,人的勇氣的文藝家,一直在他稱為“臺灣當代歷史的后街”中獨行,即令現在,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他仍然是寂寞的、焦慮的,在另一后街中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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