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出了修正主義,你們怎么辦?很可能出,這是很危險的。如果
中央出了修正主義,你們就造反。各省有小三線,就可以造反嘛。過
去有些人就是迷信國際,迷信中央?,F在你們要注意,不管誰講的,
中央也好,中央局也好,省委也好,不正確的,你們可以不執行。”
話說1965年7月17日晚上,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潔在中共“愛國一家”的號召和周恩來的安排下,從美國搭乘一架波音707客機回國。
7月18日清晨,波音707客機飛行在中國南部邊境云海中,李宗仁憑窗俯瞰故土的山山水水,激動地對他的夫人郭德潔和秘書程思遠說:
“16年前,我飛離廣州的時候,萬想不到再會回來,可是世事變化常常出人意外,由于祖國的召喚,今天我又回來了。”
李宗仁是在國民黨政權土崩瓦解后于1949年12月經香港飛往美國的。他身在異鄉,寂寞孤獨,思念祖國之心日益迫切。本傳前文已經說過,經過程思遠多次歸國聯絡,奔走于中美之間,排除險阻,終于使他回到了祖國。
言歸正傳,且說波音707客機在上海虹橋國際機場徐徐降落。周恩來、陳毅、葉劍英、張云逸等人在機場迎接李宗仁一行。李宗仁走下飛機,激動地抱住周恩來,半天說不出話來。周恩來說:
“你回來了,我們歡迎你。”
李宗仁認出了他在大革命時期統一戰線的老戰友、大革命以后的老對頭張云逸,他握著張云逸的手說:
“感謝共產黨,感謝毛主席,感謝你,勝之兄!”
張云逸說:
“德鄰公,不要客氣,今后我們都是一家人?;貋砭秃?,葉落歸根!”
7月18日這一天,毛澤東給章士釗寫了一封回信。
原來,毛澤東對章士釗的《柳文指要》閱讀興趣很高,他請求章士釗再將《柳文指要》的下部寄給他看。于是,章士釗就將這部百萬字的鴻篇巨著的下部,寄給了毛澤東。章士釗深感自己的著作有不足之處,曾在全書的總序里表示,當世碩學,如有所匡正,得以補過,“何時獲知,當即力事補正”。
毛澤東在這封回信中寫道:
行嚴先生:
各信及指要下部,都已收到,已經讀過一遍,還想讀一遍。上部也還想再讀一遍。另有友人也想讀。大問題是唯物史觀問題,即主要是階級斗爭問題。但此事不能求之于世界觀已經固定之老先生們,故不必改動。嗣后歷史學者可能批評你這一點,請你要有精神準備,不怕人家批評。又高先生評郭文已讀過,他的論點是地下不可能發掘出真、行、草墓石。草書不會書碑,可以斷言。至于真、行是否曾經書碑,尚待地下發掘證實。但爭論是應該有的,我當勸說郭老、康生、伯達諸同志贊成高二適一文公諸于世。柳文上部,盼即寄來。敬頌
康吉!
毛澤東
毛澤東在信中提到的高二適是南京市文史研究館館員,他在《<蘭亭序>的真偽駁議》一文中對郭沫若的《由王謝墓志的出土論到<蘭亭序>的真偽》一文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接著,毛澤東就給郭沫若寫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寫道:
“筆墨官司,有比無好。”
后來,高二適的文章于7月23日發表在《光明日報》上。
7月18日,毛澤東就江青轉來的中央美術學院教員聞立鵬、王式廓、李化吉5月12日關于美術學院使用人體模特兒一事給江青的信,寫了兩段批示,其一是說:在美術創作中應當使用人體模特兒。其二是寫給周恩來等人的,他寫道:
定一、康生、恩來、少奇、小平、彭真同志:
此事應當改變。畫男女老少裸體Model是繪畫和雕塑必須的基本功,不要不行。封建思想,加以禁止,是不妥的。即使有些壞事出現,也不要緊。為了藝術學科,不惜小有犧牲。請酌定。
毛澤東
7月20日,李宗仁一行乘飛機抵達北京,在機場上受到了黨和國家領導人及有關人士的熱烈歡迎。這位國民黨的末代總統與中國的末代皇帝溥儀也緊緊地握手。溥儀對李宗仁說:
“歡迎你回到我們偉大祖國的懷抱里來。”
李宗仁在機場候機大廳里宣讀了回國聲明,他說:
“16年來,我以海外待罪之身,感于全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和毛主席的英明領導下,高舉社會主義建設總路線的紅旗,堅決奮斗,使國家蒸蒸日上,并且在最近已經連續爆炸成功了兩顆原子彈。這都是我國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結果。凡是在海外的中國人,除少數頑固派外,都深深為此感到榮幸。我本人尤為興奮,毅然從海外回到國內,期望追隨我全國人民之后,參加社會主義建設,對反帝愛國事業有所貢獻,今后自誓有生之日,即是報效祖國之年,耿耿此心,天日可表。”
是日晚,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接見并宴請李宗仁和夫人。李宗仁極為感激,他說:
“周總理在莊嚴偉大的人民大會堂設宴招待,使宗仁能與各位首長各位朋友歡聚一堂,我一方面感到慚愧,一方面感到歡欣鼓舞,對此我致以崇高的敬意和誠懇的謝忱。”
“中國共產黨和國家領導人不咎既往,歡迎我回到祖國,這種寬大精神,更使我感動。”
7月21日,毛澤東給陳毅寫了一封回信。
原來,陳毅和毛澤東二人私交很好。許多高級干部見了毛澤東,畢恭畢敬,不茍言笑。而陳毅在毛澤東面前就比較隨便,二人一見面,陳毅總是先來個立正敬禮,大聲說道:“報告主席,陳毅來了。”毛澤東一讓座,陳毅就放開了,二人海闊天空地聊,從工作、學習到歷史、文學。他們二人還是詩友,陳毅嗓門粗大,聲如洪鐘,還帶有詩人那種特有的熱情奔放,說到興奮處,手舞足蹈,伴著充滿激情的開懷大笑,極富感染力。毛澤東向來喜歡陳毅的個性。
這一次是陳毅給毛澤東寫信,請教寫詩的一些技法。他還把自己作的一些詩,送給毛澤東修改。于是,毛澤東就在給他的復信中寫道:
陳毅同志:
你叫我改詩,我不能改。因我對五言律,從來沒有學習過,也沒有發表過一首五言律。
你的大作,大氣磅礴。只是在字面上(形式上)感覺于律詩稍有未合。因律詩要講平仄,不講平仄,即非律詩。我看你于此道,同我一樣,還未入門。我偶爾寫過幾首七律,沒有一首是我自己滿意的。如同你會寫自由詩一樣,我則對于長短句的詞學稍懂一點。劍英善七律,董老善五律,你要學律詩,可向他們請教。
西行
萬里西行急,乘風御太空。不因(鵬翼展),哪得(鳥途通)。
海釀(千盅酒),山裁(萬仞蔥)。風雷驅大地,是處有親朋。
只給你改了一首,還很不滿意,其余不能改了。
又,詩要用形象思維,不能如散文那樣直說。所以比、興兩法是不能不用的。賦也可以用,如杜甫之《北征》,可謂“敷陳其事而直言之也”,然其中亦有比、興。“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韓愈以文為詩。有些人說他完全不知詩,則未免太過,如《山石》、《衡岳》、《八月十五酬張功曹》之類,還是可以的。據此可以知為詩之不易。宋人多數不懂詩是要用形象思維的,一反唐人規律,所以味同嚼蠟。
以上隨便談來,都是一些古典。要作今詩,則要用形象思維的方法,反映階級斗爭和生產斗爭,古典絕不能要。但用白話寫詩,幾十年來,迄無成功。民歌中倒是有一些好的。將來趨勢,很可能從民歌中吸引養料和形式,發展成為一套吸引廣大讀者的新體詩歌。
又,李白只有很少幾首律詩,李賀除有很少幾首五言律外,七言律他一首也不寫。李賀詩很值得一讀,不知你有興趣否?
祝好!
毛澤東
7月21日這一天,毛澤東又給華羅庚寫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說,他為華羅庚能到西南工地學習鍛煉,與工農相結合,表示極為慶幸。他還勉勵華羅庚奮發有為,不為個人而為人民服務,鼓勵華羅庚在為人民服務的道路上繼續前進。
7月26日上午,李宗仁一行正在北京東郊紡織廠參觀,突然接到了一個通知,說是毛澤東在中南海要接見他們。李宗仁等人坐車從新華門進入中南海,毛澤東在游泳池休息室里等待著他們。
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潔正沿著游泳池往前走,毛澤東熱情地迎上前去,同李宗仁和他的夫人親切地握手,高興地說:
“你們回來了,很好,歡迎你們。”
他又握著程思遠的手說:
“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毛澤東讓大家坐下,突然對李宗仁說:
“呵呵!德鄰先生,你上當了。”
李宗仁不僅為之一怔。毛澤東接著說:
“你這一次歸國,是誤上賊船了。蔣介石口口聲聲叫我們做‘匪’,還叫祖國大陸‘匪區’,你不是誤上賊船了嗎?”
毛澤東的幽默使李宗仁一時不知所對。程思遠脫口說道:
“我們是搭上慈航渡登彼岸了,尊敬的毛主席。”
彭真跟著說:
“是的,登了彼岸。”
毛澤東、李宗仁及其他人都開心地大笑起來。李宗仁對毛澤東說:
“這一次回到祖國懷抱,受到政府和人民的熱烈歡迎,首先應對主席表示由衷的感謝。幾天來,我們在北京地區參觀訪問,親眼看到祖國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成果,感觸頗深。我們為祖國的日益強大而感到十分高興。”
毛澤東說:
“祖國比過去強大了一些,但還不很強大,我們至少要再建設二三十年,才能真正強大起來。”
李宗仁告訴毛澤東說,海外許多人都懷念偉大的社會主義祖國,他們都渴望回到祖國來。毛澤東說:
“跑到海外的,凡是愿意回來的,我們都歡迎。他們回來,我們都以禮相待。”
毛澤東建議李宗仁到全國各地去看看。李宗仁十分樂意。
毛澤東邀彭真、程思遠和他一起游泳。于是,彭真和程思遠便下水跟著毛澤東在一池碧水中前行。毛澤東時而仰泳,時而側泳,游得那么從容不迫,真如“閑庭信步”一般。程思遠游到了毛澤東身邊,毛澤東夸獎他說:
“你游得不錯嘛!”
程思遠說:
“跟不上主席啊。”
毛澤東游了一會兒,上岸曬太陽。他讓程思遠坐在他的身邊,詢問程思遠的學歷和在海外的情況。程思遠說:
“海外也有很多人學習研究毛澤東思想。美國總統肯尼迪生前,在他的辦公桌上擺著一部《毛澤東選集》,看來他是要部下研究中國。近來一個國民黨人對我說過,他也用毛澤東思想辦事,他把毛澤東思想概括為兩句話:調查不夠不決策,條件不備不行動。”
毛澤東聽了,笑著問:
“你知道我靠什么吃飯嗎?”
程思遠答不上來,就照實說:
“不知道。”
“我是靠總結經驗吃飯的。”毛澤東盯著程思遠說。停了一下,他又說:“以前,我們人民解放軍打仗,在每個戰役后,總來一次總結,吸取過去正反兩方面的經驗。發揚優點,克服缺點,然后輕裝上陣,乘勝前進,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終于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
李宗仁對臺灣問題久懸未決深以為慮,毛澤東滿懷信心地說:
“德鄰先生,不要急,臺灣總有一天會回到祖國來的,這是不可逆轉的歷史潮流。”
毛澤東問坐在一旁的程思遠:
“你的名字為什么叫程思遠?”
程思遠答道:
“因為對于自己的前程總應當想得遠一點,所以,才回來跟毛主席、共產黨。”
毛澤東對程思遠的回答很滿意,又問道:
“你有別號嗎?”
程思遠回答:
“沒有。”
“那好,”毛澤東馬上說:“我來給你取個別號。中國古代有位大散文家叫韓愈,字退之?,F在我給你取個別號,叫近之。遠近的近,之乎者也的之。之者,共產黨也。近之,從今而后靠近中國共產黨。你看如何?”
李宗仁表示贊成,程思遠也表示感謝,他說:
“這是主席給我最大的光榮。”
此時,毛澤東提議和大家一起照相,然后吃飯。
下午一時許,毛澤東在菊香書屋設宴招待李宗仁一行。這是一個豐盛的宴會,有各種各樣的京津名菜。宴會氣氛也很熱烈。李宗仁感動萬分,多次感謝毛澤東的盛情招待。
下午3時,徐冰部長附著程思遠的耳朵說:
“可以散了吧?”
于是,程思遠便對李宗仁說:
“德公,現在可以向主席道謝了吧?”
“急什么,少壯派!”
毛澤東用目光盯著程思遠,語氣好像嚴厲,其實十分慈祥。
7月31日,劉少奇、董必武、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接見并宴請了李宗仁。
1965年8月3日下午,法國總統戴高樂的特使、文化事務部長安德烈.馬爾羅,準備將戴高樂的一封信交給中國政府首腦,他被領進人民大會堂一個墻上裝飾有傳統的中國書畫的大廳里。馬爾羅一眼就認出了身邊簇擁著一群部長的劉少奇的那張“長臉”,于是,便走上前去和劉少奇握手問候。此時,毛澤東獨自站在近處。
馬爾羅把戴高樂的信件遞交給了劉少奇,劉少奇沒有作答。
毛澤東同馬爾羅及法國駐華大使握手問候,而后坐下來交談。他問道:
“聽說你們去了延安,有什么印象?”
馬爾羅是個中國通,大革命時期曾在中國活動過。他回答了毛澤東的提問后,也向毛澤東提出了一個問題:
“我認為在毛主席之前沒有任何人領導過農民革命獲得勝利。你們是如何啟發農民這么勇敢的?”
毛澤東回答說:
“這問題很簡單。我們同農民吃一樣的飯,穿一樣的衣,使戰士們感覺我們不是一個特殊階層。我們調查農村階級關系,沒收地主階級的土地,把土地分給農民。”
馬爾羅說:
“我感到赫魯曉夫和柯西金使人想到的似乎不是過去所理想的蘇聯了。”
毛澤東說:
“他是代表一個階層的利益,不是代表廣大人民的利益。”“黨是可以變化的。普列漢諾夫和孟什維克過去都是馬克思主義者,后來就反對列寧,反對布爾什維克,脫離了人民。現在是布爾什維克內部發生了變化。中國也有兩個前途,一種是堅決走馬列主義的道路、社會主義的道路,一種是走修正主義的道路。我們有要走修正主義道路的社會階層。我們采取了一些措施,避免走修正主義道路。但誰也不能擔保,幾十年后會走什么道路。”
馬爾羅問道:
“現在中國修正主義階層是否廣泛存在?”
毛澤東說:
“相當廣泛,人數不多,但有影響。”
他還低語道:
“我要獨自和群眾站在一起——我在等著。”
馬爾羅談到法國脫離美國控制和中國離開蘇聯陣營時,用了“聯盟”一詞。一直沒有說話,夾著香煙的右手在嘴邊和煙灰缸之間來回擺動的毛澤東,突然將雙手舉向空中,又猛然放下,說道:
“我——們的同盟!”
毛澤東又面帶譏諷地說:
“你——們的,我——們的。”
毛澤東在談到國內問題時說:
“我們的工農業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作家總是反對馬克思主義。”
法國大使接過話頭說:
“中國的青年對您制定的路線是堅信不疑的。”
毛澤東反問道:
“你來中國多長時間了?”
法國大使以他最近的中國南方之行,證實他對中國形勢的樂觀看法。毛澤東說:
“你看到的只是一面,你沒有注意到另一面。我們的革命不能只是簡單地鞏固已有的勝利。”
這天下午,劉少奇始終一言不發。
8月5日,毛澤東給分管意識形態工作的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康生寫了一封信,并附上《柳文指要》全書。他在信中寫道:
行老的《柳文指要》“頗有新義”,“大抵揚柳抑韓,翻二王、八司馬之冤案,這是不錯的。又辟胡城而頌陽湖,譏帖括而尊古義,亦有可取之處。惟作者不懂唯物史觀,于文史哲諸方面仍止于以作者觀點解柳(此書可謂解柳全書),他日可能引起歷史學家用唯物史觀對此書作批判。”
8月6日,海軍某部在司令員蕭勁光、副司令員吳瑞林的指揮下,在“8.6”海戰中擊沉了企圖對大陸沿海偷襲的國民黨海軍大型獵潛艦“劍門號”和小型獵潛艦“章江12號”。
8月6日,全國政協在人民大會堂舉行歡迎李宗仁和夫人回國茶話會。李宗仁在會上說:
“我在十多年前就寫信給海外的朋友們說,天下大勢已定,我們國民黨人和海外愛國人士應該本著服輸的精神,讓中國共產黨和毛主席領導建國,國家建設好了,我們大家都有份。我后來覺得與其坐而言,何如起而行,所以決定身先回國,深望此一行動能引起臺灣軍政人員和海外愛國人士同聲響應,相率來歸,促成國家的最后統一。耿耿此心,想為海內所共諒。”
此后,中共中央統戰部安排李宗仁夫婦到北戴河療養。然后,又安排他們到東北、廣東、廣西等地去參觀游覽。
8月8日,毛澤東接見了幾內亞教育代表團,他在談話中說:
“辦教育也要看干部。一個學校辦的好不好,要看學校的校長和黨委究竟是怎么樣,要看他們政治水平如何。學校的校長、教員是為學生服務的,不是學生為校長、教員服務的。”
8月11日下午,毛澤東和中央政治局常委聽取羅瑞卿關于戰備問題的匯報,其間,他曾經插話說:
“修正主義也是一種瘟疫。”“領導人、領導集團很重要。我曾經說過,人長了個頭,頭上有塊皮。因此,歪風來了,就要硬著頭皮頂住。62年刮歪風,如果我和幾個常委不頂住,點了頭,不用好久,只要熏上半年,就會變顏色。許多事情都是這樣:領導人一變就都變了。那一次,如果我們點頭了,你們在座的其他人,當時可能反對,也可能不一定。這樣的經驗很多,國內國外、正面反面的都有。這些經驗,我總是要講的,或者在全會上,或者在明年社教運動搞完了開‘九大’時,我要正式講一次。”
前邊已經說過,“62年刮歪風”,只有毛澤東和林彪頂住了。他現在說的“如果我和幾個常委不頂住”,自然是從團結的愿望出發,含蓄地來評述那一次重大斗爭,常委們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1965年8月,中央組織部又向中共中央提出《關于培養提拔新生力量參加縣、地、省領導工作的報告》。報告中說,對新生力量要大力培養,大膽提拔,特別優秀的可以破格提拔。要反對重資格、排輩數、論級別而不強調注意黨和革命事業的長遠利益的保守思想和習慣勢力。
1965夏天,葉群向李作鵬調查羅瑞卿在大比武中的一些問題,她還交代說:
“你要注意羅瑞卿這個人,他是有野心的,想當國防部長,拉人組織班子,又是提級,又是提職。但是你放心,他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他的陰謀得逞不了。”
李作鵬說:
“請林副主席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林副主席的半點事情的。”
1965年夏季的一天下午,毛澤東在中南海的1間客廳里,接見了來自長沙的客人毛福清。
毛福清眼前的毛澤東,不但發福了,而且高大魁梧,身穿米黃色的襯衫,青色的褲子,腳上是青絲襪子,一雙布鞋。已經不再是她認識的那位文質彬彬、少年英俊的讀書人了。她端詳著毛澤東的面龐,怎么也找不出當年那個毛澤東的影子了。毛福清激動地喊了一聲:“三哥!”禁不住兩眼熱淚涌流。
毛澤東用雙手握著年近6旬的毛福清的手,說:
“你是福清妹妹,我還是在你小的時候看見過你。”
本傳在第一卷中已經說過,毛福清原籍在韶山沖,是毛澤東的遠房妹妹,她4歲那年,過繼給在長沙三泰街開“彭福泰棉絮店”的姑姑毛貴英、姑爹彭華做女兒。毛澤東在一師讀書時,因為爸爸很少資助他,所以生活上非常拮據,就常常去本家姑媽毛貴英和姑爹彭華家里,有時就在他們家食宿,姑媽總是要給他做些好吃的。毛澤東也把毛福清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看待,教她識字。那時,姑媽姑爹也按舊習俗給毛福清裹腳,是毛澤東好說歹說勸姑媽、姑爹給她放了腳,這才保全了毛福清的一雙自然腳。本傳在第二卷中還敘述過毛澤東在1925年8月受到軍閥的追捕,在姑媽毛貴英家突然遭險,幸虧毛福清機靈,才躲過了一場大難。
再說賓主落座后,毛澤東問道:
“福清妹妹,你的那雙腳走路還方便吧?”
毛福清說:
“方便,方便。還是托三哥的福。”
毛澤東想起在姑媽家避難的事,又問道:
“我那次走了以后,姑爹姑媽受連累了沒有?”
毛福清說:
“自從那次三哥走后,家里受到牽連,父親被迫關閉店門,遠走他鄉謀生,生活非常艱難。不久,父母因病無錢醫治,相繼過早的去世了。”
毛澤東聽后,陷入了沉思。他想起姑媽毛貴英對自己的種種看顧,不禁潸然淚下。
全國解放后,毛澤東為了報答姑媽毛貴英和姑爹彭華的一飯之恩和掩護之功,總是惦記著他們一家人。他曾經請湖南省委領導人代為尋找,可惜沒有找到。這么多年后,還是毛福清寫信來,才取得了聯系,才有了這次難得的兄妹相會。
兄妹兩人不知不覺交談了1個多小時,工作人員連催3次請毛澤東休息,毛澤東才起身對毛福清說:
“你們受苦了,我想留你在這里多住幾天。”
毛福清說:
“三哥,你是主席,工作很忙,影響你的工作。再說,鄉里快扭禾了,家里的事情也多,我住不得了,以后再來看你。”
“那好吧。”毛澤東叫來攝影師,說:“幫我照個相吧。”
于是,兄妹倆站在一起,留下了一張合影。毛澤東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
“你替我拿點錢給她,再幫她配副眼鏡。”
兩天后,毛福清依依不舍地離開三哥,回到了長沙。
1965年9月1日,在西藏工委領導下,經過多方努力籌備,西藏自治區正式成立。
早在1964年,毛澤東接見阿沛.阿旺晉美時曾經說:
“經過民主改革,農奴翻了身,從農奴和奴隸中涌現出了一大批干部,成立自治區的條件成熟了。你們應考慮正式成立自治區,實現西藏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具體如何辦,請周總理同你們商量。”
9月間,人民解放軍裝甲兵部隊創建者之一的許光達,將坦克第2師工兵連班長王杰英勇保護民兵和人民武裝部干部的英雄事跡材料上報給中央,毛澤東為此親筆題詞: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從此,全軍、全國人民掀起了向王杰學習的熱潮。
9月18日,毛澤東在北京主持召開中央工作會議,會議的主要議程是討論第3個五年計劃和1966年計劃的建議。
9月22日下午,毛澤東收到了彭德懷的這一封信,心里很高興。
原來,毛澤東早在1965年夏季就提議要彭德懷到外地去掛職,于是,中央就指派彭真在人民大會堂與彭德懷談話,兩人談了兩個多小時,最終沒有談成。后來,彭德懷在9月21日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說他忍受不了在吳家花園的謫隱生活,要求到農村去搞點工作。
9月23日清晨,毛澤東召見彭德懷。彭德懷來到中南海頤年堂,毛澤東早在那里等著。一見面,彭德懷說:
“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咯。”
毛澤東略帶幾分傷感地說:
“幾年不見,你顯老了。我早在等著,還沒有睡。昨天下午接到你的信,也高興得睡不著。你這個人有個犟脾氣,幾年也不寫信,要寫就寫八萬字。今天還有少奇、小平、彭真同志,等一會兒就來參加。周總理因去接西哈努克,他不能來。我們一起談談吧!”
說話間,劉少奇、鄧小平、陳云、彭真也來到了頤年堂。毛澤東說:
“現在要建設戰略后方,準備戰爭。按比例,西南投資最多,戰略后方也特別重要,你去西南區是適當的。將來還可帶一點兵去打仗,以便恢復名譽。”
彭德懷說:
“在廬山會議后,主席問到對我的決議案如何看,當時,我向主席作了3條保證。”
毛澤東問:
“哪3條?”
彭德懷說:
“在任何情況下不會做反革命。在任何情況下,不會自殺。今后工作是不好做了,勞動生產,自食其力。”
毛澤東說:
“后面兩條我還記得,也許真理在你那邊。你的問題讓歷史做結論吧。廬山會議是歷史的插曲,已經過去了,要振作精神向前看。我們都是六七十歲的人了,應該為后代多想想,多做點事情。”
毛澤東又對在座的幾位說:
“戰略后方最重要的是西南區,它有各種資源,地理也適宜,大有作為。彭德懷同志去,也許會搞出一點名堂來。建立黨的統一領導,成立建設總指揮部,李井泉同志為主,彭德懷同志為副,還有程子華。彭德懷同志去西南,這是黨的政策。如果有人不同意時,要他同我來談。我過去反對彭德懷同志是積極的,現在要支持他也是誠心誠意的。
對老彭的看法,應當是一分為二,我自己也是這樣。在立三路線時,3軍團的干部反對過贛江,彭德懷同志說要過贛江,一言為定,即過了贛江。在粉碎蔣介石的1、2、3次‘圍剿’時,我們合作得很好。發生‘富田事變’時,有人寫出了3封挑撥離間的假信,分送給朱德、彭德懷和黃公略3人。彭德懷同志立即派專人將此信送來,3軍團前委會還開了會,發表了宣言,反對了富田事變。這件事處理得好。反對張國燾的分裂斗爭也是堅定的。解放戰爭,在西北戰場的成績也是肯定的,那么一點軍隊,打敗國民黨胡宗南等那樣強大的軍隊,這件事使我經常想起來。”
毛澤東轉對彭德懷說:
“在我的選集中,還保存了你的名字。為什么一個人犯了錯誤,一定要否定一切呢?”
彭德懷表示,自己的處境到西南三線工作有困難。毛澤東勸他說:
“你還是去西南吧!讓少奇、小平同志召集西南區有關同志開一次會,把問題講清楚。如果有人不同意,要他來找我談。”
彭德懷終于接受了去西南搞三線建設的任務。這次談話,一直談了5個多小時。毛澤東還和彭德懷等人共進了午餐。
彭德懷從毛澤東那里回去后,興奮地對家人說:
“我們談通了。”
彭德懷自從這次同毛澤東談話后,就再也沒有見過毛澤東的面。他在毛澤東的支持下,于1965年11月28日離開北京,去成都擔任三線建設副總指揮。到1967年元旦,他給毛澤東寫了最后一封信,信中寫道:
主席:
您命我去三線建委,除任第三副主任外,未擔任其它任何工作,辜負了您的期望。12月22日晚,在成都駐地被北京航空學院紅衛兵抓到該部成都分部,23日轉北京地質學院東方紅紅衛兵,于27日押解到北京,現被關在中央警衛部隊,與該紅衛兵共同看押。
向您最后一次敬禮!祝您萬壽無疆!
彭德懷
彭德懷在1973年4月被查出患了直腸癌,4月26日做了切除手術。后來在1974年11月29日病逝,終年76歲。
再說1965年9月,毛澤東在中央工作會議期間,當面問文化革命小組組長彭真說:
“吳晗可不可以批判?”
彭真回答說:
“吳晗有些問題,可以批判。”
此時,彭真并未真正領會毛澤東這句話的巨大份量,事后,他也未體味出這句話背后隱藏的含義,當然,更談不上準備對吳晗進行批判。江青、張春橋、姚文元則深知毛澤東的意圖,于是就加緊了撰寫批判吳晗文章的步伐。
在上海,姚文元九易其稿,每一稿都是由張春橋把它夾帶在《智取威虎山》劇本的錄音帶內,用飛機送到北京,請有關人士提出修改意見。文章定稿前,毛澤東不止一次地親自審閱過,他認為文章“沒有擊中要害”。
1965年10月10日,毛澤東在頤年堂同參加中央工作會議的各大區第一書記談話,他首先問道:
“會開得怎么樣?”
有人說:
“會上談了關于備戰的問題,很好,大家思想都通了,比較統一了。”
毛澤東說:
“比較統一嗎?天天講戰爭,他又不來打,那不變成周幽王起烽火。這是我叫起來的。你不叫,打來了怎么辦?”
接著他又問道:
“就討論這個問題嗎?”
有人說:
“討論了計劃、糧食、干部調整、四清4個問題。”
毛澤東接著問:
“還討論什么?”
有人說,討論到“小三線建設相當快”。毛澤東說:
“小三線很重要。有人說分散了怕造反。我看兩條,準備打仗,不怕造反。要備戰,各省要把小三線建設好。不要怕敵人不來,不要怕兵變,不要怕造反。”
“我現在說造反問題了。中央出了修正主義,你們怎么辦?很可能出,這是很危險的。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義,你們就造反。英國革命、巴黎公社都是在中央搞起的。至于美國是在地方搞起的,日本也是地方搞起的。”“如果中央搞得不對,所謂不對,不是講小不對,而是講大的不對。如果出了赫魯曉夫,各省有小三線,就可以造反嘛。中國人好造反,我們這些人還不是造反?跟宋江差不多。”
毛澤東又講了10年內戰時期的路線錯誤,他還說:
“那時有些人那么迷信,凡是國際的、中央的都迷信。現在也要提倡破除迷信,你們要注意,不管誰講的,中央也好,中央局也好,省委也好,都要看對不對,小的迷信要破,大的更要破,比如修正主義。不正確的,你們可以不執行。總之,要按實際情況辦事。”
10月12日,毛澤東在人民大會堂河南廳主持中央工作會議最后一次會議,他在余秋里講到計劃工作贊成各省搞些小鋼鐵廠時,插話說:
“我對這一條比較積極,我支持地方要搞5萬噸左右的鋼鐵廠。左右者,可大可小。”“我不怕你們造反。你們制造機器,制造武器,你們就造嘛!我提倡造反,是反對袁世凱稱皇帝的那種反。”“中央如果出了軍閥也好,修正主義也好,總而言之,不是馬克思主義,不造反就犯錯誤,要準備造反。你們不要年年造反喲,如果是馬克思列寧主義,你們造反,那就吃虧喲。中央是馬克思列寧主義,你造反,那你還不是修正主義嗎?而一個省也造不起來。”
繼余秋里之后,李先念、彭真分別就財貿、黨的建設作了發言。彭真在發言中說:
“恐怕我們的各級黨委就要把黨一直抓下去。因為出不出修正主義,還是在黨。黨里面不出修正主義,別處出了也不大要緊。”
毛澤東插話說:
“中央出了,你們地方不出,不要緊。”“中央幾個大人,把他一革,就完了。至于地方出了,中央照樣出,那就不好了。”
彭真講到黨的基層組織時,毛澤東插話說:
“靠老爺,不靠人民,你有飯吃呀?你有衣穿呀?而百分之七十是貧下中農。工廠里也有這個問題。”
最后,朱德、周恩來分別就學習毛澤東思想和國際形勢作了發言。毛澤東曾經插話說:
“我快要去見馬克思了,怎么交代?你給我留個修正主義尾巴,我不干!”
10月13日至14日,是赫魯曉夫下臺、勃列日涅夫上臺的1周年。勃列日涅夫仍然執行赫魯曉夫的修正主義路線。毛澤東繼續堅持反修。國內有些領導人還沒有認清修正主義的本質,對蘇聯修正主義心存幻想,觸動了毛澤東的創作靈感,他寫出了《念奴嬌.鳥兒問答》,其詞曰:
鯤鵬展翅,九萬里,翻動扶搖羊角。背負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間城郭。炮火連天,彈痕遍地,嚇倒蓬間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飛躍。
借問君去何方,雀兒答道:有仙山瓊閣。不見前年秋月朗,訂了三家條約。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
這首詞中的倒數第2句,源自魯曉夫在1964年4月的一次演講,他說道:“福利共產主義”是“一盤土豆燒牛肉的好菜”。這在毛澤東看來,用吃喝等極庸俗的福利標準去描繪未來的理想社會,純粹是放屁無疑。
欲知毛澤東后來如何處理與蘇聯和黨內的矛盾,請看下一章內容。
東方翁曰:一個真正的詩人,在艱難困苦的時候,在要奮斗要拼搏的時候,往往是激情澎湃,詩思如泉涌。從20世紀50年代末到60年代中期,這個時期是毛澤東詩詞創作的又一個高產期。詩言志,歌永言。在這個時期,他時時醞釀并實踐著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同修正主義的斗爭,醞釀并實踐著國內的階級斗爭和路線斗爭,因之,他在這一時期的大多數詩詞,都充滿著渴求戰斗的激情,充滿了戰斗的火藥味。斗爭再斗爭,醞釀再醞釀,他最終的結論是:必須發動文化大革命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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