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飛機,對于中國的航空人而言,是一個充滿挑戰(zhàn)的夢想。
1903年,美國萊特兄弟發(fā)明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架載人動力飛機,之后的數(shù)十年間,世界航空技術(shù)迎來飛速發(fā)展,可對于中國而言,飛機如同一個沾滿鮮血的魔鬼,帶給國人更多的是傷痛。在抗日戰(zhàn)爭中,日本空軍肆無忌憚地轟炸中國的土地和百姓,我們的空軍曾用“血肉之軀”,阻擋侵略者的襲擊。
曾經(jīng),有外國人諷刺說:“中國是一只沒有翅膀的鷹。”
擦干眼淚,仰望星空,我國的第一代航空飛機設計師們發(fā)誓,一定要給雄鷹插上飛翔的翅膀。程不時就是其中的代表。
新中國成立后,百廢待興,21歲的程不時在國家開啟航空工業(yè)之年加入建設隊伍。7年后,由他負責總體設計的中國第一架噴氣式飛機殲教1在碧藍的天空,劃出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后來,他從軍機戰(zhàn)線轉(zhuǎn)向了民用飛機戰(zhàn)線。1980年,由他參與設計的我國首架噴氣式客機——運10首飛成功。
雄鷹的翅膀愈發(fā)強勁、有力。2017年5月5日,國產(chǎn)大飛機C919成功首飛,為大飛機之夢奮斗了47年的程不時,終于圓夢。
耄耋之年,這位親歷中國航空事業(yè)發(fā)展的老人,回憶起逐夢路上的點滴瞬間,依然熱情如火。
程不時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本報記者袁婧攝(除署名外,均受訪者供圖)
【人物檔案】
程不時,中國第一代飛機設計師,1930年出生于湖南醴陵。1951年畢業(yè)于清華大學航空工程系。在40多年的飛機設計生涯中,他負責過許多不同類型的飛機的總體設計,其中包括中國第一架噴氣式飛機殲教1、第一架超音速飛機強5。他是中國第一架噴氣式客機運10的副總設計師,還是國產(chǎn)大飛機C919的專家顧問團成員,并負責起草中國第一部適航標準。
雄鷹初啼
陪伴他的是小提琴、飛機
程不時的家,是靜安區(qū)的一處公房。
房子修建于上世紀80年代,已經(jīng)有些年頭,老化的墻紙快要看不見最初的底色,斑駁的地板踩上去會發(fā)出吱吱的響聲。
進門就是廚房,擁擠顯而易見,灶臺上放著燒得變色的水壺和鐵鍋,搓衣板立在墻根,洗碗池也同樣是洗臉池、洗衣池。朝北的一間小屋被他改造后,兼具客廳和書房的功能,木凳、沙發(fā)椅、靠椅分開擺放,靜靜地等待客人的到來。
在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雜亂的老屋里,第一次看見程不時的樣子,足夠讓人吃驚。
他顯然是個“講究”的人。會見客人,滿頭華發(fā)的他精心打扮,白襯衫搭配著黑色背帶西褲,腳上穿著黑皮鞋,舉手投足間都是紳士風范。同行的女記者看到,連聲發(fā)出“好帥”的贊嘆。
聽到這,一旁的程不時妻子賀亞兮開心地笑了起來。她同樣是航空領(lǐng)域的高級專家,相知50多年來,一直是程不時的“小迷妹”,夫妻二人攜手鑄就了“伉儷妙筆繪鯤鵬”的佳話。
書桌上,密密麻麻的書本中,一把滿是“傷痕”的小提琴成了焦點。程不時說,這把二手小提琴的琴身上,刻著它上一個主人記下的日期,落款時間是1921年。
自從程不時搬進來的那一天開始,小提琴的樂譜一直架在靠窗的位置,沒有移動過。曾經(jīng)是清華大學管弦樂隊首席小提琴手的他,如今還是被網(wǎng)友稱為“清華學霸合唱團”的清華大學上海校友會藝術(shù)團的主心骨之一。
現(xiàn)在,窗外的人們依然可以時常聽到老屋里傳出悠揚而厚重的小提琴曲。采訪當天,多天未拿起小提琴的他,即興演奏了三段曲子,當他演奏完最后一段《梁祝》時,在旁的最忠實聽眾賀亞兮陶醉于此,激動得一直鼓掌。
程不時夫婦感情極深,不過卻并未把二人的合影放在房間的C位,而只是掛在墻角。因為,在程不時的心中,有比合影還重要的東西。
多年來,陪伴程不時的,除了妻子、小提琴,還有飛機。他的電腦屏幕,還有微信頭像,都是飛越喜馬拉雅山脈航行的運10飛機。而客廳墻壁的正中間,沙發(fā)的上方,仍然是運10的位置——程不時以大飛機顧問的身份到中央電視臺參加節(jié)目錄制,臨走時,他將運10背景板一路夾在胳肢窩里,乘著飛機帶回上海,如今成了程不時家中最顯眼的裝飾。
幼年的程不時住在湖北漢陽機場附近,常常有飛機低低地越過他的頭頂,引擎聲吸引著他。抗戰(zhàn)期間,在日軍飛機的轟炸中,程不時隨留德回國的工程師父親輾轉(zhuǎn)到山東、河南、廣西生活,在桂林七星巖,當他抬頭望著高空中翱翔的雄鷹時,常常暢想:“有朝一日我設計的飛機要像這些鷹一樣翱翔天際。”
深埋在泥土里的種子從此扎下了根。讀初中時他鄭重地向同學們“宣布”:“我將來要設計飛機。”
高考時,程不時,只有一個選擇。
其實當時家中來客們有的并不支持他北上,因為在1947年,“學習航空可能沒有好的就業(yè)前途”。但是他依然義無反顧地報考清華大學——中國第一所建立航空工程系的大學。
可剛?cè)雽W,他卻遭到了航空系主任的當頭“棒喝”:“中國航空事業(yè)的發(fā)展勢頭微弱,學生畢業(yè)后很難找到合適工作,建議轉(zhuǎn)系。”有轉(zhuǎn)系的同學也想拉他一起,跟他說:“你對藝術(shù)有興趣,去建筑系吧,那里工程和藝術(shù)完美結(jié)合。”
在山河破碎、國難當頭時許下的豪情壯志,怎能輕易放棄?他下定決心,哪怕就幾個人,也要設計飛機!
主要設計人員在飛機殲教1前留影,右三為程不時。
雄鷹展翅
中國天空有了一個個第一
程不時的心中,還珍藏著一份70年前開國大典的特別記憶。
1949年,留在清華的全體師生參加了開國大典,為了準備晚上的提燈游行,航空系師生決定制作一盞從未有過的“飛機燈”。他們并未按一般燈籠的結(jié)構(gòu),而是拆了吊扇做螺旋槳,還在飛機翼尖和機尾裝上了紅綠白燈,部分實現(xiàn)了飛機的實際構(gòu)造。有人對學子們說:“希望你們以后設計出真正的飛機。”走在游行隊伍中的程不時明白,發(fā)展航空,不僅是他個人的夢。
1951年,新中國決定建立航空工業(yè),首先要有生產(chǎn)能力,因此,程不時的第一份工作,是參與設計新中國第一批航空工廠。
1956年,航空工業(yè)局在沈陽成立“第一飛機設計室”,主任是科班出身的徐舜壽,程不時擔任總體設計組組長,當時他只有26歲,設計組的平均年齡僅為22歲。
“飛機設計要遵循‘需要和可能’。為何設計室成立后的第一種機型,就是噴氣式教練機殲教1?因為那時需要這樣一款飛機,新中國的設計隊伍也需要成長,而當時我們已具備造噴氣式殲擊機的工業(yè)基礎。”程不時說。
有種聲音認為,與其辛苦研制飛機,不如買圖紙,照葫蘆畫瓢。程不時說,新中國從設計第一架飛機開始就確立一條設計路線——根據(jù)飛機的任務需要,從世界航空技術(shù)庫里挑出合適的手段,進行新的“工程綜合”來形成自己的設計。
“就是要‘熟讀唐詩三百首’,熟悉許多不同的型號,熟知部件的各種可能方案,從中取舍新設計的工程措施,絕不應設計出某種飛機的仿制體。”程不時說。
1958年,殲教1首飛成功。這是中國自行設計和制造的第一架噴氣式飛機,也標志著中國的自主設計能力進入噴氣式時代。
談及為何自己的重心從軍用轉(zhuǎn)向民用,程不時說:“上世紀60年代,周總理出國,只能向巴基斯坦借飛機,中國航空業(yè)離世界太遠。我們明白不是某個人落后,而是國家、民族落后了。”
1970年,“708”工程啟動,國家先后從各地調(diào)集了300多名航空技術(shù)人員,前往上海研制運10,41歲的程不時在飛機研制中擔任副總設計師,分管總體設計、氣動力分析、計算機和試飛工作。
“運10是我國第一架自主研造、擁有完全自主知識產(chǎn)權(quán)的噴氣式民用客機,也是我國在20世紀自主研造的最大飛機。僅其平尾面積,就比我過去所從事的噴氣戰(zhàn)斗機的機翼面積大上5倍,是我國的飛機設計首次從十噸級向百噸級沖刺。在科學技術(shù)上,凡數(shù)量差上十倍就稱為達到一個量級,事物就會起質(zhì)的變化。”程不時說。
當時的條件極為艱苦,程不時家6口人,擠住在只有十幾平方米的小房子里,睡覺只有行軍床解決,晚上只能伏在木箱上編程序。
而設計組連辦公室也沒有,只是借用民航廢棄候機樓臨時工作。為了展開圖紙,設計人員就在食堂辦公,一到開飯時,便要把圖紙收起,吃完飯別人都出去了,再把圖紙攤開工作。那時不同的設計組,有的在走廊上、在樓梯間,就攤開工作,還有人把大包裝箱當作設計室,邊上開個門,在里面工作。悶熱的夏天,設計師就不停擦汗,生怕汗水滴下來濡濕了圖紙,便把報紙裹在腿上、手臂上,同時還可抵擋蚊蟲叮咬。
“飛機設計絕不是一個‘熱鬧’的工作,而是要吃苦,有時很枯燥,要耐得住寂寞。”在程不時的自傳中,他也提到了飛機設計師的必備素質(zhì)——是一個創(chuàng)造者;是一個涉及諸多學科的“通才”;有良好的判斷力和預見性;在常規(guī)技術(shù)任務之外熟練運用語言、文字和圖像等交流的技能。
程不時還給年輕設計師一個建議:“應對飛行有必要的關(guān)注。”在他看來,設計師如果只執(zhí)著于在車間拼命干活,意識里沒有“天空”,很難實現(xiàn)開拓天空的意愿。“我和飛行員都是很好的朋友,飛行員帶我體驗過載,別人都在吐,而我每次試飛都很關(guān)心,詢問飛行員飛行的感覺如何,體驗怎么樣,這對我的設計工作是重大的參考。”
1980年9月26日,運10在上海大場機場飛向藍天。“當時,我特別專注,動用全部的知識儲備,思考著幾百萬個零件可能出現(xiàn)的所有問題,為之準備對策。”程不時說,首飛非常順利,試飛員王金大降落后評價“像‘大個子打籃球’”,龐大卻靈動。
“這是科學的勝利,也是開創(chuàng)精神的勝利。”程不時感慨。
C919首飛儀式現(xiàn)場,程不時是年齡最大的出席者。
雄鷹騰飛
“不時”說自己“生逢其時”
令人遺憾的是,1982年后,受多種原因影響,運10的研制工作基本停頓,國產(chǎn)大飛機的逐夢之旅暫時擱置。
在C919的總裝基地擺放著一架運10飛機,飛機前的石碑上鐫刻著四個字“永不放棄”。
“‘永不放棄’四個字,不是不放棄運10,而是不放棄我國自主設計民航客機、發(fā)展本國工業(yè)體系的道路。”程不時說,“遭遇運10這樣的挫折,我感到無奈。但是前進路上我們不能害怕困難。經(jīng)過運10項目的洗禮,我始終相信我們有能力研制大飛機。”
最艱難的時刻,仍然是對工作的熱情,以及對夢想的追逐支撐著他,讓程不時充滿斗志。他仍然心甘情愿地做逐夢路上的一份子,哪怕只是一塊鋪路石。
甚至在退休后,為了讓大飛機項目重新啟動,程不時每天要花十幾個小時撰寫對我國自主發(fā)展大飛機的意見。有時,寫到中午,餓了,他就跑到街上買兩個包子吃;累了,就在沙發(fā)前面的空地上打地鋪躺一會。他還參加香山科學會議、全國經(jīng)濟界討論會,對“中國如何走出大飛機的路”陳述他的意見。
除了工作,程不時還有豐富的業(yè)余生活。科技和藝術(shù)是他生活的兩條平行線,一個是正業(yè),一個是愛好,兩條獨立的線互相烘托。
程不時喜歡巴赫、亨德爾、海頓、莫扎特等人的小提琴奏鳴曲和協(xié)奏曲,最常習練的,是貝多芬的《D大調(diào)小提琴協(xié)奏曲》。“貝多芬是個硬漢,我很喜歡他那種大調(diào)風格帶男子氣的莊重,不怕痛苦,直面艱難險阻。”
不少人和程不時有同樣的想法:“在當時那樣一個中國連高壓鍋都造不出來的時代,研發(fā)的運10,其材料竟然全部靠自主研發(fā)完成。”“有了運10的研制,我們才有干大客的信心,才有干大客的基礎。”
2007年,經(jīng)過長期的論證,國產(chǎn)大飛機C919正式立項。十年磨一劍,2017年5月5日,C919首飛現(xiàn)場,作為民用大客機專家組的成員,時年87歲的程不時成為儀式上最年長的出席者。那一天,研制飛機的青年科技團隊,身穿“中國商業(yè)飛機公司”的綠色工作服,胸前配有國旗圖案,他們卻把最前排、最顯眼的位置讓給了程不時。
翼展35.8米,機身長度38.9米,可載客155人,程不時看著C919推上油門,在跑道加速,輕盈離地,昂首飛上天空,眼里充滿淚水,喉頭哽塞,他極力控制聲音的顫抖,大聲地說:“我們國家多少人為C919的騰飛努力了幾十年,終于走到了這一步!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一個非常重要的成就!”
在程不時看來,在民機制造,或者說整個工業(yè)領(lǐng)域,過去曾存在兩條岔路:一條是閉關(guān)鎖國,獨自發(fā)展;一條是崇洋媚外,抱國外的大腿。而C919走出了一條自主創(chuàng)新與全球合作結(jié)合的路。
“有人說,科技創(chuàng)新的金字塔必須從基礎開始一步步向上,C919不是中國制造而是中國組裝。但我認為,我們不可能孤立于世界,全球供應鏈的時代,波音也不是自己造發(fā)動機。關(guān)鍵在于,我們掌握了最主要的東西,就是飛機設計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自主設計意味著掌握了飛機型號的主導權(quán)。核心技術(shù)需要從局部突破,以點帶面發(fā)展,否則,創(chuàng)新的時間會拉長,成本也顯著提高。”程不時說,“為外國打工能賺錢,美滋滋。但歷史的經(jīng)驗證明,如果期待飛機設計也可以像冰箱、洗衣機那樣,靠引進外國整條生產(chǎn)線,一個個環(huán)節(jié)‘國產(chǎn)化’,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整條生產(chǎn)線的本土化,并取得民族科技的發(fā)展,那就錯了。往往越是關(guān)鍵的技術(shù),國外越不會給你,即便‘甘當小學生’去求人,也得不到半點憐憫。”
有人說,程不時“生不逢時”——如果當年運10沒停下來,他個人的成就也許更加輝煌。
對此,程不時表示,父親給他取名“不時”,是希望他不去趕時髦,老老實實做實事,更要勇于創(chuàng)新、開拓。而自己作為一名飛機設計師是“生逢其時”,趕上了中國航空事業(yè)發(fā)展的好時代,并為此作出貢獻。
“我們今天仍然應該敬佩詹天佑、茅以升、徐舜壽,他們到國外學習先進技術(shù),目的是用來振興自己的國家民族,并在這項事業(yè)中萬死不辭。他們在留學過程中,拒絕了國外的各種誘惑;在遇到挫折時,也沒有憤而拋棄自己的國家,而是和國家一起共患難,報國之心從未降溫。”程不時說,“21世紀中國航空產(chǎn)業(yè)的振興,需要一批真正用科學思想武裝起來的、充滿朝氣的、生氣勃勃的人才,他們一定會是時代的主流。”
關(guān)于未來,程不時忍不住再次提醒:“真正的命脈絕不能掌握在別人手中。”
程不時深愛著小提琴,他最喜歡的音樂家是貝多芬。
記者手記
感恩奉獻于時代的人
采訪結(jié)束,到了程老的晚飯時間。老人緩緩起身,由于前些年不慎摔跤的緣故,腿腳已有些蹣跚。他對一日三餐沒什么特別的要求,都是社區(qū)為老助餐點送來的飯菜。
走下樓梯,推開門,被高樓環(huán)繞的上海鬧市氣息撲面而來,可程老卻習慣老屋里的一切。
“對于新中國第一代飛機設計師而言,這樣的生活條件是否過于平凡?”
對于記者的這個問題,程老認真地回答:“我們這一代人一腔熱血建設新中國,不是只圖享受的一代。我不是一個整天在意‘吃喝拉撒睡’這些生活細節(jié)的人,我的腦海里只有大事情,只有大飛機——這個實實在在的志向。”
為了實現(xiàn)大飛機的夢想,程老付出了47年去等待,盼啊盼,他盼到了那一天。
這兩年,程老的不平凡人生,由于在《開講啦》《出彩中國人》《朗讀者》等多個節(jié)目中出現(xiàn)而更多地為人所知,年輕人親切地叫他“清華學霸爺爺”,向他表達敬佩之情。
“我每天會上兩個小時的網(wǎng)。”程老說,“我也看到了網(wǎng)友們對清華校友合唱團演唱《我愛你中國》的評價,有這么大的反響很意外,也很高興。我覺得,我和其他頭發(fā)花白的老專家之所以能成為‘網(wǎng)紅’,是因為國家真的進入了尊重科學、尊重知識分子的時代。”
回顧這條圓夢之路,程老說他首先要感謝四個人:北京航空學院(現(xiàn)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創(chuàng)建人沈元,世界流體力學權(quán)威普朗特的唯一中國弟子、馮·卡門的師妹陸士嘉,中國首個飛機設計室主任設計師徐舜壽以及航空航天教育家曹傳鈞。
讓老人心懷感恩的,是四人對中國航空業(yè)的貢獻。
我想,我們同樣應該是懂得感恩的人。對于面前這位將一生奉獻于新中國航空事業(yè)發(fā)展的老人,唯有說聲——程老,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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